手心扼住手腕:“其琛呢?”
花無道在陸鳴掌下微微一頓,默不作聲的將陸鳴扶到床上坐著,好半晌才艱澀的開口:“……在隔壁,你放心。”
陸鳴揪著衣領的手倏然一鬆,旋即重重的撥出一口熱氣,他微微合起痠疼的眼睛,感覺仍然有水氣在眼眶裡氤氳,但再睜開眼卻是沒有半分水波的乾澀。
“扶我去看他。”
陸鳴向花無道伸出一隻手,卻被後者緊緊按在身前,花無道把藥碗遞給陸鳴,強硬的開口:“你先喝藥。”
苦澀的藥汁在掌間冒著熱氣,陸鳴捧著藥碗的手一僵,他忽然目光凌厲的看向花無道:“其琛怎麼了?”
“……”
看花無道一副默不作聲的樣子,陸鳴的精神登時又緊繃起來,他把藥碗擱在一邊,掙扎著便要從床上下來。但他此時身上綿軟,根本沒有半分反抗的餘地,輕輕鬆鬆便被花無道制住。
“你放開我。”
花無道擋在陸鳴身前,雙臂一展箍住陸鳴,將他圈進懷裡:“陸鳴,你別添亂了,你自己都還病著呢,江其琛那邊有段谷主,你就是現在去也沒用啊……”
陸鳴頹然的一掙,沒有絲毫悍動花無道的鉗制,只能朝他吼了一句:“那你告訴我其琛到底怎麼樣了!”
“唉!”花無道氣餒般的將陸鳴往後一推丟在床上:“人還活著,就是……就是沒有意識,段谷主已經在想辦法了,你……別急。”
“什麼叫沒有意識?”
陸鳴一頭砸在被絮上,整個人都天旋地轉起來,但腦子卻異常清醒,兀自揣摩著花無道這簡單的一句話背後的含義。
沒有意識?活著為什麼會沒有意識?
“就是活死人。”
“活死人”三個字,彷彿一塊燒的滾燙的烙鐵,穩準狠的印在陸鳴脆弱的心房上,“呲溜”的灼燒著他的皮肉,冒起一陣陣帶著肉香的白煙,留下一道永不可磨滅的傷疤。
陸鳴倏然就停下了掙扎,連目光都渙散起來。
分明渾身燙的駭人,但他卻清楚的感覺到了從心底裡傳來的寒意,就好似在灼熱的傷口上結了一層冰霜,將他整個人由裡到外的凍住,冷的他周身關節“咯咯”作響,讓他忍不住蜷縮起來。
“陸……陸鳴,你怎麼了……你別嚇我……”花無道不知所措的看著縮成一團,拼命咬著指尖瑟瑟發抖的陸鳴,顫聲道:“我去喊段谷主……”
*
最後一針扎進手腕上的穴位裡,終於讓陸鳴身上滔天的寒意散了去。
段清深沉著臉看向被紮成稻草人不得動彈的陸鳴,無視他眼中悽悽哀哀艾的請求,肅聲道:“你若是再不保重自己,就算其琛醒了你也沒命見他了。”
“段爺爺……”
“你不用衝我撒嬌,”段清深毫不留情的說:“越大越難纏。”
段清深背過身,只留給陸鳴一尊稍顯佝僂的背影,他已經老了。
陸鳴試探性的問:“段爺爺,其琛能醒過來嗎?”
“不知道,”段清深坦然:“生死之際,參透了大乘功法的最頂層‘不滅’,硬是將他那口斷了的氣吊了回來。但這世間,除了當年的伏伽仙人,沒有人全頭全尾的練過這門功法,鬼曉得‘不滅’是個什麼玩意兒。”
“練成‘不滅’不就可以不老不死了嗎?為什麼會醒不來……”
“那是人活著的時候練成才不老不死,他本就要死不活了,誰知道這口氣是憋回去還是吐出來。”段清深難得陰著臉回嗆道:“你們兩個,沒一個讓人省心。”
陸鳴合上眼,顫聲道:“……是我不好,他是替我的。”
“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段清深從小就見不得陸鳴委屈,聽他這麼難受的說了一句,不由得放緩了神色:“早知道事情會變成今天這樣,五年前我就該親自動手。”
陸鳴眼睫震動,他想,若是玄風那一掌直接落在他自己身上該多好。他本就是空有個殼子,底子掏空的無用之人,死了也就死了。可江其琛不一樣,他那麼好,這世上還有那麼多事等著他去做,他不該為了自己做到這一步。
他沉浸在自己鋪天蓋地的苦痛中,以至於沒有聽明白段清深的弦外之音。
“什麼?”陸鳴問道。
段清深終於回過頭,對著陸鳴挑起了半邊花白的眉毛:“怎麼,其琛沒告訴你?我還以為你們和好如初,是因為他都告訴你了。”
陸鳴合上的眼睛倏而睜開,他定定的看著段清深,滿面疑惑。
其琛該告訴我什麼?我該知道什麼?對了,其琛說要和我解釋的,他要和我說什麼?
心裡的最深處傳來一陣律動,一棵隱秘的種子正悄無聲息的發著芽,陸鳴微微睜大了眼睛,親自動手將養了五年的傷疤一點點的撕開,鮮血淋漓卻再也感覺不到痛楚。
作者有話要說:
鹿鹿終於要知道臍橙的苦衷啦~!P.S. 關於大乘功法練到頭不老不死的問題~其實不老不死只是一種說法啦,畢竟練成的人很少,所以就傳的邪乎點了,它只是會讓人老的比正常人慢而已。所以不用擔心臍橙不會老鹿鹿會變老的問題,一方面鹿鹿也會大乘功法,另一方面鹿鹿還比臍橙小好幾歲呢~所以鹿鹿和其琛有大把的時間好好happy啦~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尾聲(3)
陸鳴動作極輕的推開房門,而後轉身掩好。
他手上捧著一束淡粉色的辛夷花,看樣子是剛剛從枝頭摘下來的,嬌滴滴的像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
把花插進琉璃瓶中,陸鳴又提過一邊的噴壺往花瓣上散了點水,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水珠宛若粒粒飽滿的水晶,反射著奇異的光彩。
陸鳴將琉璃瓶擱在床邊的小几上,俯下身湊近昏睡的江其琛,在他如玉的臉頰上印下一吻。然後,他坐在江其琛床邊,從被子裡摸索到江其琛柔軟無骨的小臂,不輕不重的揉捏起來。
“開春的第一波辛夷花,我守著盼著好多天終於開了。”陸鳴邊按邊說:“挑了幾朵開的最好的,特地採來和你一起看。”
陸鳴眉目柔和,神情專注。
其實仔細看,陸鳴怎麼都不像是能和“柔和”沾邊的長相,他天生眉眼鋒利,氣質凌冽,嘴唇抿起來的時候剛好呈個“一”字,看起來薄情的很。他下頜稜角很是分明,刀削出來似的,臉上沒表情的時候,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架勢。
但偏偏對著江其琛的時候,他似乎總是將周身顫人的冰霜都融化了似的,一顰一簇,深情款款,眼波流轉,宛若漣漪盪漾。
“昨天收到花無道的信了,他繼任天眼宗宗主了,不敢相信吧,他那麼不正經的一個人。上個月他來看你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