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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有賣的,便為著新鮮也得買一套留著。公子倒不必擔心這圖印得不好影響賣書,我們只怕對版對得不準,印時費的紙多,印出來成本高了。”

張大琢磨著說:“我們這梅花也是自己胡亂刻的,所以不大好。等刻繡像時,公子若能請個好畫師,畫出圖來我們照著刻,照著刷顏色,印出的東西必定比這個好得多。”

他們看著桌上的墨梅,眼珠心口也都有些發熱。

從前還沒人印書時印彩圖的,更別提是這種畫一樣的彩圖了。他們能第一個印出來,旁的不說,至少這本書一經刊發,兩京十三省都得指著他們書齋說“這是那個能印彩版的致榮書齋”,他們這些匠人立刻也跟著名傳千里了!

幾個工人對視一眼,眉梢眼角都是期冀,又擔心這一本揚名的機會失了手,都回頭看了看堆在屋裡的雕版、原料和紙張,想趁沒印之前多練練手。

崔燮見這些業內人士都是一副鬥志昂揚的樣子,也覺得有了底氣,笑著說:“那你們先吃飯,這兩天多休息,養足精神。我已叫捧硯去抄書稿了,繡像我來準備,不會難到咱們自己刻不成的。”

天色不早,黃大嫂又熱了飯菜上來,工匠們才在休息室吃了,各自回家。

崔燮在工作室裡要了些畫筆、顏料、膠礬、界尺回去,到了正院自己房裡,就見到捧硯坐在他的書桌前,藉著燭火抄寫書稿。

入秋後天已短了,外面半黑不黑的,燭火昏暗,正是看書最難受的時候。他撂下東西過去剪了燭芯,又加點上兩根蠟燭,自己也罕有地坐到桌前,翻出幾本通州官紳送的小說畫本,看裡面刻的繡像。

捧硯撂下筆,關心地問了一句:“大哥怎麼也看書了,不是說晚上眼睛累,不敢看書了嗎?”

崔燮笑著反問他:“那天你不是誇我畫栗子畫得好?我如今也覺得自己有天份,想看看別人畫的繡像,自己仿著畫幾幅美人圖夾在書裡,你看好麼?”

捧硯不假思索地應道:“你畫的肯定好。”說完看了一眼他手裡攤開的那頁繡像,見上面人物繁多、屋宇精麗,不由得皺了皺眉,婉轉地勸道:“要麼咱們畫個簡單點的,只要個美人,不要太多……恐怕那些匠人頭一次印套色的書,印不好他。”

崔燮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不要緊,我以前只是沒畫過,照著這些多練練就好了。”

捧硯尚未成年,又沒像他似的束髮讀書,還留著半披髮,摸起來極方便,過兩年頭髮梳上去可就沒這麼好揉了。他忍不住多揉了幾把,才收回手翻看著那些繡像插圖,將其清清楚楚地刻進PDF,省得將來要參考時還得翻書。

繡像本里的插圖不多,看圖又比看字簡單省力得多,沒花多少工夫就都印成了。然後他也藉著燭火翻出最便宜的黃竹紙,用勾線筆蘸上淡淡的墨汁,從右上角開始,一排排往下畫著長短曲圓的線條,慢慢找回線描的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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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先生這套書稿來的時候恰好,正在他們書齋差不多研究出雕版印刷的時候,拿到手就可付梓。崔燮轉天去上學時,就提上一筐新上市的水紅消梨,一方好清醬肉,早早到學堂去感謝他。

林先生完了這樁差事,心裡輕鬆不少,見他這個學生時也更神氣完足。收下禮物後照例教訓他幾句不要耽於雜書,又看看他交上的功課,點評幾句,便說:“這些日子我看你憂心家務,心不在治學上,便沒給你講太多東西。從今日起為師便要從嚴要求你,不只是要研習經書,還要開始學作經義文章,為後年二月的縣試作準備了。”

崔燮心頭輕輕一跳,“八股文”三個大字便從腦海躍出。他驚訝地問:“我才跟先生學《詩》未久,就能學寫八股文了?”

林先生瞟了他一眼,有些意外地說:“八股文?這概括的倒是精當,文章入題之後確實要有起接承收四部分,每部又有兩股反正相比的對句,若說叫作八股倒也不錯。這是你自己想的?你在家中先已做過文章了?”

……成化十八年時,八股文還不叫八股文嗎?噫,他當初怎麼就選了現當代文學,沒選古代文學呢!

崔燮心裡汗流三千丈,恨不能穿回去換個專業重上大學。但臉上卻不敢帶出顏色,極力淡定地說:“不曾學過,只是原先在家時聽一位客人說過,要做好八股,才能考得中科舉,我就把這個詞記下來了。”

林先生並沒懷疑什麼,只是點點頭,若有所悟地說:“原來如此,官宦人家畢竟是家學淵源,先輩已總結出這們多經驗來了。若是以八股形式約束文章,以對句正反相比論正主旨,寫出來定然漂亮規整,就是考官一眼看見,自也會覺得賞心悅目……”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漸漸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崔燮差點暴露了穿越者的真面目,正是低調做人的時候,也不敢打擾他,悄悄退回位子上練字。

直到下一位學生進堂,跟先生行禮問好,林先生才醒過神來。他收下功課,隨意敷衍了幾句,走到崔燮面前說:“你先溫習《小雅》,等我抽背完你們的書,就教你做如何入手破題。”

第28章

書塾裡攏共只十五名學生, 大多是臨到縣試來這條街沾文氣的, 沒幾個蒙童,都早早地主動來上學了。林先生又是心不在焉地收了作業, 隨意點評幾句, 待人到齊了便依次叫起來背書。

崔燮是進了書塾才開始讀《詩》的, 算是林先生半個親傳弟子,又是個財主, 林先生待他比待那些學生更親切, 僅有的三個小學生背完了《三字經》,便叫他上前背書。

不知為什麼, 每次他起來背書、講書時, 就有幾個學生悄悄抬頭看他, 還有人在下面搖頭晃腦,學著他做口型背書。要不是這些人下課之後都老老實實的,除了有時喜歡在他面前炫耀詩文,別的都不敢多說多動, 他幾乎要以為他們是想搞校園欺凌了。

不過話說回來, 天天在學渣面前顯擺自己詩文做的好, 算不算冷暴力?

林先生點了昨天講過的《南有嘉魚》,崔燮背書之前下意識側過頭看了那幾人一眼。四目相對,十幾歲的小書生就慌慌張張的別過頭,彷彿作弊讓人抓了個正著似的,臉跟脖子都紅了。

嘖嘖,這群書生的戰鬥力太弱, 空是有校園霸凌的心,都沒那賊膽兒啊。

他心裡搖了搖頭,認真地背起書來:“南有嘉魚,烝然罩罩。君子有酒……”他背書時習慣了原文與譯文夾雜而下,而詩經集傳中的譯文跟四書相比特別短,背起來有種瀑布奔流直落的淋漓快意。

林先生也很欣賞這種背法,閉上眼睛聽他從《南有嘉魚》背到《彤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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