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未來的藍圖。
不過多久,張媽媽便送進來了香橙湯給他們醒酒,還端來一大碗熱騰騰的湯麵。湯是熬的濃雞湯,面裡不知和了什麼,麵條本身就有鹹鮮的滋味,舌尖一抿,鮮味就融化在口腔。
從他胃裡衝向臉上的酒意也被香濃的麵湯衝散了。他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飽滿,剛簽完三方協議就被硬生生打斷的,初入職場的鬥志重新沸騰了起來。
用罷午飯,計掌櫃和計夥計向他告辭時,他就走到兩人面前,微笑著說:“咱們一起去便是了,我也想看看咱們家的書店是什麼樣的。”
計夥計臉色微僵,看了掌櫃的一眼。計掌櫃卻是滿面紅光,酒意未散,連聲說:“走走走,少爺看看咱們家的書齋,那鋪子可是臨著府衙后街,在西城最好的地方哩!”
崔源立刻套了車,將他們一行人都拉到致榮書齋。
他年輕的時候不曾進過這門,只在外面遠遠看過一次,卻是記得門店明亮整齊,書籍高高地堆滿架子,許多讀書人或站在店裡站著看,或在書案前抄寫。而如今再見,這間店卻添了許多陳舊的氣息,書架上的書也空空落落,不過擺幾本四書五經,韻府對類,古詩鈔選之類的書,店裡也只有零星兩三個抄書的書生在。
崔燮從前什麼也沒有過,見到這樣的店鋪也覺得挺好了,率先邁步進去。
店裡只有一個夥計看著,因沒有顧客,也不甚盡心,半睡不醒地拿拂塵趕蒼蠅。計夥計上去喝罵一聲,叫他起來迎接少東家,那夥計卻眼皮都不撩,懶洋洋地說:“小掌櫃的,咱們飯都沒的吃了,還充什麼東家啊。後頭那家快……”
計夥計臉色漲紅,連忙上去捂住他的嘴,低聲罵道:“你要死了,這是咱們少東家,朝廷旌表的那個!”
夥計這才清醒過來,渾身哆嗦,擠眉弄眼地怨怪他:“你們怎麼這時候把少東家叫來了,前頭還好瞞,今日那家裡頭的來鬧了,裡頭這行子也不是好惹的,這一上午又摔又砸,抓臉摳鼻的——好一齣大戲!”
他們倆的聲音極低,崔燮倒沒聽見,只是看計掌櫃滿臉通紅,眼睛發澀,便問他臥房在哪裡,要扶他進去休息。
這間門店有兩層樓,後頭還有院子,原本後院才該是夥計們住的地方。計掌櫃卻指了指樓上,崔燮看兩個夥計忙著說話,便叫捧硯幫著自己把他扶上去,送到二樓右手隔出來的一間房子裡。
才放下人,就聽窗外一陣稀里嘩啦亂砸的聲音,從院裡響起一道尖利的叫聲:“我本是灤州府好人家的女兒,是這賊砍頭的王項禎強姦了我,把我擄來縣裡,叫那麼些忘八漢子和賊老婆看著我不叫我跑!高鄰聽見的就替我報官抓了這惡賊,叫老爺大棍子把他打死了帳!”
第23章
崔燮聽得像出事了,連忙把計掌櫃往床上一丟,推了推捧硯:“快去把你爹和計夥計跟櫃上那個夥計都叫進來,跟我去院子裡看看。”
他匆匆跑下樓,看見店裡有後門,便朝店裡招呼一聲“後面出事了,快過來”,踮著腳摘下牆上的鎮宅寶劍,也不管開未開刃,先進了院子。店面一樓的後門關著,還有幾分隔音,計夥計又忙著擔心,沒注意後頭那場鬧。不意他突然跑下來就往後院走,嚇得兩個夥計都急忙上來攔著,卻仍是慢了一步。
崔燮抓著寶劍跑進去,卻見院內垂花門叫人封了,旁邊倒另開了個夾道。
他順著夾道走了一陣才進的主院,只見腳下堆著抓爛的緞子衣裳,砸的粉粉碎的瓷片,還有血紅的胭脂、雪白的鉛粉,糊得一地都是。院邊有幾個赤鼻青眼的僕人,左不是右不是地站著,當中圍著兩個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的年輕女子,正慨然相對。
他一時竟看不出叫救命的是誰,抓著劍鞘問道:“這是出什麼事了,我報官了!”
當中站的一個粉衫女子叫道:“報官好!就報了怎地!王項禎你個沒良心的,我也生的眼是眼,鼻是鼻的,一般是個標緻老婆,我爹孃也陪送了整整齊齊上千兩的嫁妝把我嫁到你家,你倒好,轉手拿了我的銀子養外宅!咱們就到縣裡說道說道,你王家做的下這等沒天良的事,我正要和你見官哩!”
另一個穿蔥綠繡襖的也說:“好呀,就去見官,我怕什麼!也叫大老爺看看,天底下還有你這等打罵漢子的惡老婆,問你個七出之罪!”
崔燮簡直聽糊塗了,抬劍指向那群人:“這裡誰能做主?誰要報官,哪位是剛才說被人擄掠強姦的?”
人群中傳來一道嘶啞卻又充滿傲氣的聲音:“誰要報官,誰敢報官!這是我王家的家事,我看誰敢多管閒事!”
計夥計跟那個看店夥計此時正從店裡出來,看見這一院子的狼籍,差點暈過去,高聲朝那群人吼道:“你們這是鬧什麼,這是我們少東家,朝廷命官的兒子,你們別傷他!王官人,你看這院子鬧的,你當初不是跟我們這麼說的!”
那群僕人都臉色陰沉地看著他們,兩人嘴上說得厲害,身板兒卻不大直,一副腿肚子轉筋,恨不能馬上跪下的可憐相。
崔燮把他們擋在身後,眯著眼問:“你們在我家院子裡囚禁良家女子,我不能管?我是天子欽封的忠義之士,旌表牌坊都建起來了,你們這惡行我豈能放著不管!”
藏在人群后的主人遲疑地叫道:“你,你是那個崔、崔……”
“是,我就是崔燮!知道我為什麼被恩封為義民嗎?”他握緊了劍鞘,一伸胳膊把剛跑過來的崔源擋在身後,對眼前那群蠢蠢欲動的人厲聲喝道:“別動,小心我寶劍不認人!我當初可是隨錦衣衛血戰白蓮教妖人首腦,身當數刃,親手打爛了那妖人的臉才得的聖上恩旨表彰,至今刀傷仍在!你們可要試試自己的腦袋比那妖人硬不?”
他拉開領子,露出肩頭長而猙獰的刀疤,於是那張俊美得有些太過秀致的臉也被襯得殺氣騰騰,凜冽威嚴。
他手裡的沒出鞘的長劍彷彿也閃露出了精芒,那一家的家僕不禁都縮成了一團。那個聲音傲氣十足的男主人就從人後露了出來,卻是兩眼烏青,滿臉血痕,嘴角一個大長血口子劃到脖子,也不知怎麼還能忍著疼擺出那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只是正對上他的目光時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計夥計顫得更厲害了,膝蓋一軟,摔到地上再爬不起來,扒著他的大腿苦苦哀求:“東家饒命,我們父子只是一時糊塗!只是去年書齋被水衝了,先前的貨款還不上,訂的貨也及時發不出,著實欠了不少銀子。崔家也不管我們,大夥兒餓著肚子,又被催債的勒掯得走投無路,才大著膽子把院子租給這位王大官兒的。”
崔燮斜了他一眼,並未說話。
崔源一把拉開他,摜到地上罵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