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了傷口。”
捧硯老老實實地跟在車後,時不時掀開簾子看崔燮一眼。崔燮是現代社會長大的,哪兒能心安理得地看著個十來歲的大孩子跟在車後走路,在他掀車簾看自己時,便伸手攥住簾子,硬聲說:“你到前面坐著去,我要用人就在後面叫你了,不然你這麼一會兒一看,我也待不安穩。”
他說了幾回,捧硯才趕到車前,和父親並排坐著趕車。
車子走出沒多遠,那扇院門便被人從裡面砰地合上,關得嚴嚴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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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天氣極熱,車箱裡卻窄小憋悶,兩個透氣的小窗都給箱籠擋住了。崔源怕小主人傷口化膿,離開崔府不遠就停下車,走到車廂後檢視他的傷口。
路上人流熙攘,不少人打馬從車旁邊過,好奇地朝車裡張望。崔燮拉著腰帶寧死不放,堅決地說:“我的傷我自己知道,敷上藥就涼涼的,不礙事。咱們在路上看了也是白看,萬一再沾上灰土,弄髒了傷口,反而容易感染,等到了住的地方我會自己換藥的。”
崔源無奈地說:“人家受了傷的,還要撮把細土灑在傷口上止血呢,便是沾上些飛塵又能怎地?少爺不願叫我看也罷,等出了京,咱們先去尋間乾淨客店住下,請個醫官來看傷。”
他摸了摸崔燮的額頭,覺著有些燙手,嘆了口氣,重回前頭駕車。
他雖然擔心崔燮的傷,可也不敢在京裡找地方住下。他怕投店養傷的事叫那些一心巴結夫人的人聽說了,背地裡添油加醋地告訴崔榷,更傷了他們父子的情份。好在京城裡外的官道十分平坦,馬車走快些也不太顛簸,他便急趕著車離京,趕在午飯時分就進了通州。
他也不大認得地方,進城後問了幾個人,便順著大道而下,直奔臨街客棧。
這客棧是個兩層小樓,外面看飛簷斗拱,彩繪雕磚,建得十分華美,大堂裡面卻不知為何有些冷清。
崔源父子駕車靠近店門,卻看見裡面的客人個個低眉順眼地坐著,也不見他們動筷。店外倒有幾個布衣裹幘的漢子把住大門,個個生得高大雄健,身上帶著戾氣,鷹鉤般銳利的雙目盯著來往客人,路人都被逼得閃向官道另一邊。
另有幾個讓夥打扮的人拘拘縮縮地站在那些大漢身邊。崔源不知出了什麼事,便停下車,遠遠問了一聲:“小二哥,你們這店今日還納客不納?我家小主人急著要投店,這裡不行便去別家了。”
小二們不敢出聲,門口站的一個壯漢卻掃了他一眼,沉聲道:“你官話說得倒地道,看你這身打扮,像是京官家的下人,你家主人是哪位?你說後面車廂裡是你小主人,怎麼車轍這麼深,倒像是堆了貨物?”
他問話時,客棧樓上忽然傳來幾聲重重的響動,像是有人在摔桌子,還有呼喝聲,只是隔著窗子看不清。
崔源越看越覺得不對,有些後悔聽人指點來了這家客棧,便抖了抖韁繩說:“你們這店既然不能住,我們走便是了,何必拿人當賊問。我家小主人是正經官家子弟,豈能隨隨便便拉出來叫人審問。”
他心裡有些氣惱,卻不願多事,便要撥轉馬頭,避開他們重新上路。那大漢卻向左右打了個眼色,帶著人迎上馬前,淡淡地說:“錦衣衛在此辦案,你們自己撞上來,形跡可疑,不說明白卻是走不了了。”
他走到車前,撩起衣襬,露出一柄細長的繡春刀,在他們父子面前晃了晃。
崔源在京裡見過錦衣衛抄家,頓時臉色發青,顫聲道:“大人,我家少爺是戶部雲南司崔郎中的長子,今日還是頭一回出門。我們因是要回遷安老家,多帶了些行李,才會壓深了車轍,與大人要找的歹人絕無關係!”
那名大漢沉吟道:“是崔榷崔郎中之子?可有路引在身?”
崔源立刻從袖中取出路引,又從懷裡取出一封整銀,一道塞給他。那名錦衣衛卻不接銀子,看罷路引交還給他,擺擺手道:“算你們運氣不好,撞上我們謝千戶在此辦案,妖人還沒擒獲之前我也不能放你們離開,且在這裡等等吧。”
崔源叫苦不迭,懇求道:“我家少爺身上有傷,這麼熱的天氣,他悶在車裡,只怕傷口發起來,可是要命的!”
錦衣衛納悶道:“你家這小公子得罪什麼人了,竟要帶著傷回鄉避難?我怎麼不曾聽說近日有哪家勳戚、大臣與人結怨了。”
崔家父子是做家人的,又不能說是自家主人偏心繼妻幼子,把元嫡長子打成這樣,只好都憋得面紅耳赤。那名錦衣衛也不逼問,揮手叫身旁兩人到後面檢查。
兩名錦衣衛便繞到車廂後,敲開車門,還算客氣地叫道:“車內可是崔大公子?請下車一見,我們要查查車裡的東西。”
車門從裡面推開,門扇邊扣上五根蒼白修長的手指,隨後便露出半張帶著病容的臉。那張臉也和手一樣蒼白,兩頰燒得嫣紅,雖然被車廂和袖子遮了大半兒去,露出的眉眼卻像躍動的火苗般明豔,頓時照亮了見到之人的視野。
他的眼底佈滿血絲,鼻尖也有些紅,含著薄薄的淚光朝兩名錦衣衛笑了笑,啞聲說:“抱歉,我在車裡蜷縮一路了,腿有點發麻,勞兩位等我緩緩再下去。”
二人看著他的模樣,簡直覺得自己早前懷疑他是匪類的念頭是褻瀆,和顏悅色地說:“不要緊,崔公子身上不是帶著傷麼,莫要硬撐,我們扶你下來。”
說著便拉開車門,把他從車裡架出來。
崔燮在車裡悶了一路,雖然自己一直在腦內看書沒什麼感覺,實際上腿上的肌肉已經繃得失去知覺了。直到被人喊起來,他才感覺自己兩條腿根本撐不住身子,又麻又疼,腳一沾地就差點直接跪了。
幸好旁邊兩人扶了他一把,他扶住車身,硬扛著腿麻站在車後。那兩名錦衣衛還要檢查裡面的東西,看他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便主動提議:“崔公子也不必在這兒站著,叫你家僕人扶你進店歇歇,等我們千戶大人拿下妖人再做打算。”
崔燮便拱手道謝,扶著車廂慢慢往前挪。捧硯匆匆跳下車來扶他,手裡還拿著父親交給他的紙包,悄悄塞給那兩人。
誰料兩名校尉也不肯收,苦笑道:“謝千戶規矩嚴,我這裡收你幾兩碎銀,還抵不了一壺好酒,回去倒要挨罰,不值當。好生扶你家小主人進去吧。”
崔燮道了聲“辛苦”,扶著捧硯往前走。剛走到車頭附近,客棧二樓忽然傳來重重的轟響,臨街一面窗子猛地飛落下來。
他們倆被低空墜物嚇得停了腳,朝上面看去,那窗戶後緊接著跳下來一個四十來歲的精瘦漢子,輕盈地落到地面,右手提著柄倭刀,腳尖一蹬,直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