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五日,晴朗的八月傍晚,安德烈公爵在克尼亞茲科沃村的一間破舊棚屋裡支著臂肘躺著,他的團就駐在村邊。他從破牆的裂縫看見沿著籬笆下面的一排白樺樹(枝椏都被砍掉了,樹齡有六十年)和一片堆放著弄亂了的燕麥垛的田地,以及上面冒著炊煙(士兵們在燒飯)的灌木叢。
安德烈公爵覺得,現在他的生活儘管憋悶、痛苦,無人關心,但仍然像七年前在奧斯特利茨戰役前夕那樣,心情激動而焦躁。
他已經接到並已發出明天作戰的有關命令。這時他無事可做。但是最簡單、最清晰的思緒,因而也是最可怕的思緒,使他不得安寧。他知道,明天的戰鬥將是他參加過的一切戰鬥中最激烈的一次,他生平第一次生動地、幾乎確信無疑地,而且單純地恐怖地想到了死亡的可能,這死亡的可能與塵世生活完全無關,也不去考慮它對別人會產生什麼影響,它只是關係到他自己、關係到他的靈魂。從這個意念的高度來看,從前使他痛苦和擔心的一切,忽然被一道寒冷的白光照亮了,那道白光既無陰影,也無遠景,也無輪廓的差別。他覺得整個人生有如一盞魔燈,長期以來,他透過玻璃,藉助人工的照明來看魔燈裡的東西。現在他突然不是透過玻璃,而是在明晃晃的白晝中看見畫得很差勁的圖片。“是的,是的,這就是曾經使我激動和讚賞、並且折磨過我的那些虛幻的形象,”他自言自語,在想象中一一再現他的人生魔燈中的主要畫面。此時是在白晝的寒光中,在清楚地意識到死亡的時刻觀看這些畫面,這就是那些曾經認為美麗和神秘的拙劣粗糙的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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