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七年歲末,龍年將臨,我獨自登上中緬邊境的一座山峰。這是一座無名山峰,它坐落在國境線上,峰頂歸兩國共有。登上峰頂,能夠一目瞭然地鳥瞰五座緊挨在一起的高山“壩子”。這些壩子好像奧運會的五隻圓環,其中有三隻屬於中國,另外兩隻原先屬於中國,現在主權歸緬甸:一隻叫八莫,一隻叫密支那。
我坐在石頭上,抽一支菸,讓習習的涼風和尼古丁一起熨平心中的狂瀾,然後平心靜氣極目遠眺。
密支那最遠。此刻它被大氣中的塵埃籠罩著,天宇之下,只能隱隱約約望見一些破碎的山影和閃爍的紫色光斑,有如窺伺宇宙一樣很遙遠很神秘。八莫則近在咫尺。我看見壩子裡有隆起的山丘和蜿蜒的河流,河流象一條青白的帶子,在正午的陽光下泛著亮光。八莫河來自中國,它的上游叫南宛河,我曾在這條河邊生活了七年。國家把河流攔腰隔斷,於是我永遠無法到達下游,重新採訪留下我父輩鮮血與足跡的土地和城市,憑弔那座業已不存在的“戰車公墓”。
我心中突然起了一種類似無知的蒼茫感。
天也滄桑,地也滄桑,歷史如江河,滔滔不絕。我覺得天很明淨高遠,地很深沉博大,太陽也很熱烈很燦爛,宇宙和星辰都很永恆,只有自己和人生十分渺小短暫。數十年彈指一揮間,如流星,如火炬,如水花,如塵埃;電光石火,稍縱即逝。人於歷史,之於進化,或在於寂寞,或在於一彈。於是心胸受到一種來自天地萬物的闊大感召與鼓舞。我拾起一塊石片,在石壁上刻下一行淺淺的記憶:“惟天地與業績並存——鄧賢祭於世紀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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