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吹笛的經歷,也可以說受了石熱鬧的啟示,我從此出門拾破爛,就把簫帶上。我是把簫別在了後衣領裡,就像戲臺上秀才別的扇子。嘿呀,韓信當年手無縛雞之力而挎劍行街,最後被拜為大將軍,劉高興現在一步一個響聲地走,倒要看看誰會來再羞辱我。
沒人羞辱我,老鐵將一沙鍋三鮮丸子湯端到我面前時,還給我伸了大拇指:行,儒雅!
老鐵在八道巷賣沙鍋丸子湯,湯的味道重,我愛吃。老鐵在八道巷開了十年沙鍋店,經見多,他的話是一股子風,我旗杆上的旗子就歡了。我琢磨這句話的意思,是彆著簫就不像個拾破爛的嗎,是有了五富的粗陋才顯得我儒雅嗎?我把簫取下來放在飯桌上,一口一口喝著湯。我現在喝湯儘量不發出聲。想:看著這是根普通的竹棍吧,可它一肚子音符,鑿個眼兒就出來了。哼,哼哼,別以為從清風鎮來的就土頭土腦,一臉瓷相,只永遠出苦力嗎?見你的鬼吧!
旁邊的桌子上有四個人在吃飯,他們都是公務員的模樣,先是在議論著他們單位新調來的一位什麼領導,後來就相互詢問:你是第幾代城裡人?他們將話題突然轉移到了第幾代城裡人的問題,我懷疑一定是瞧見了我而發什麼感慨吧?就身子不動,支稜著耳朵聽他們怎麼說,如果他們也是在嘲笑和作踐我,我會和他們論理的。但是,一番詢問之後,這些人幾乎都是第一代進城人,於是他們熱烈地談論第一代進城人都是鬍鬚特別旺盛,串臉胡,而三代人之後便都鬍鬚稀少。我以喝湯的動作掩飾著,偷偷摸了一下下巴,我的胡茬密而尖硬,之所以每日我拔鬍鬚而就是拔不淨,原因竟然如此。他們又開始在講一種觀點了,城裡人其實都是來自鄉下,如果你不是第一代進城人,那麼就是你的上一代人進的城,如果你的上一代還不是,那就肯定是上上一代人進的城,凡是城裡人絕不超過三至五代,過了三至五代,不是又離開了城市便是淪為城市裡最底層的貧民。而半個多世紀以來,中國的城市發生了兩次主體人群的變化,一是四九年解放,土八路揹著槍從鄉下進了城,他們從科員、科長、處長、局長到市長,層層網路,縱橫交錯,從此改變了城市。二是改革開放後,城市裡又進來了一批攜帶鉅款的人,他們是石油老闆,是煤礦主,是藥材販子,辦工廠、搞房產、建超市,經營運輸、基金、保險、飲食、娛樂、銷售等各行各業,他們又改變了城市。城市就是鐵打的營盤,城裡人也就是流水的兵。他們的話我多麼愛聽呀,我多麼希望五富也能聽聽。可五富還沒有來,早上出門時他說好中午飯辰要來和我一塊吃飯的,他遲遲不到。五富你沒口福,也沒耳福。我又在飯館裡買了一瓶汽水,要“冰峰”牌的,要冰鎮的,吃完熱沙鍋後再喝下冰鎮的汽水,還享受著別人的高談闊論,爽得我連打了三個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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