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第五回,賈寶玉夢入太虛幻境,警幻仙姑尚未現形,先聞其歌:
春夢隨雲散,飛花逐水流;
寄言眾兒女,何必覓閒愁。
我以為,中國古典文學中,傷春與悼夢是貫穿始終的一個母題。在古典詩歌裡,“春”字和“夢”字出現的頻率極高,“春夢”二字相連以一個內涵豐富的詞語出現的情況屢見不鮮。
南北朝時期,南梁蕭愨有《春庭晚望》:
春庭聊縱望,樓臺自相隱;
窗梅落晚花,池竹開初筍。
泉鳴知水急,雲來覺山近;
不愁花不飛,到畏花飛盡。
那時律詩還處在萌芽狀態,他卻已在齊整抑揚的詩句裡表達了鮮明的傷春情懷。
到了唐朝,這種情懷的詩歌成幾何級數增長,無論是杜工部之沉鬱,韋蘇州之淡雅,還是溫八叉之綺靡,李義山之隱僻,不同風格流派的詩人,幾乎都有在這個母題下的寫作。李白的《春日醉起言志》把春·夢·酒·人生融為了一個整體:
處世若大夢,胡為勞其生;
所以終日醉,頹然臥前楹。
覺來盼庭前,一鳥花間鳴;
借問此何日,春風語流鶯。
感之慾嘆息,對酒還自傾;
浩歌待明月,曲盡已忘情。
這是一篇在生命時空裡浪漫遨遊的宣言。值得注意的是,一些非浪漫風格的,主要創作針砭時弊、描摹社會生活中悽楚場景的現實主義詩人,一旦偶爾進入關於春與夢這樣的題材,卻立刻投入類似《春日醉起言志》那樣的情懷,形成一種自覺的呼應。杜甫有許多“一片花飛減卻春,風飄萬點正愁人”那樣的詩句,不必一一列舉。孟浩然的“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因為簡潔生動,通俗易誦,卻又意蘊豐沛,可作多種詮釋,而成為了關於春與夢、得與失、逝與在、美與毀的千古絕唱,滲透在了所有中國人的文化意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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