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豐在"大酒缸"上喝了二兩空心酒,紅著眼珠子走回家來。嘮裡嘮叨的,他把胖菊子變了心的事,告訴了大家每人一遍,並且宣告:他不能當王八,必定要拿切菜刀去找藍東陽拚個你死我活。他向大嫂索要香菸,好茶,和晚飯;他是受了委屈的人,所以,他以為,大嫂應當同情他,優待他。大嫂呢反倒放了心,因為老二還顧得要煙要茶,大概一時不至於和藍東陽拚命去。
天佑太太也沒把兒子的宣告放在心裡,可是她很不好過,因為兒媳婦若在外邊胡鬧,不止丟瑞豐一個人的臉,祁家的全家也都要陪著丟人。她看得很清楚,假若老二沒作過那一任科長,沒搬出家去,這種事或許不至於發生。但是,她不願意責備,教誨,老二,在老二正在背運的時候。同時,她也不願意安慰他,她曉得他是咎由自取。
瑞宣回來,馬上聽到這個壞訊息。和媽媽的心理一樣,他也不便表示什麼。他只知道老二並沒有敢去找藍東陽的膽子,所以一聲不出也不至於出什麼毛病。
祁老人可是真動了心。在他的心裡,孫子是愛的物件。對兒子,他知道嚴厲的管教勝於溺愛。但是,一想到孫子,他就覺得兒子應負管教他們的責任,而祖父只是愛護孫子的人。不錯,前些日子他曾責打過瑞豐;可是,事後他很後悔。雖然他不能向瑞豐道歉,他心裡可總有些不安。他覺得自己侵犯了天佑的權利,對孫子也過於嚴厲。他也想到,瑞全一去不回頭,是生是死全不知道;那麼,瑞豐雖然不大有出息,可究竟是留在家裡;難道他既丟失小三兒,還再把老二趕了出去麼?這麼想罷,他就時常的用小眼睛偷偷的看瑞豐。他看出瑞豐怪可憐。他不再追究瑞豐為什麼賦閒,而只咂摸:"這麼大的小夥子,一天到晚遊遊磨磨的沒點事作,也難怪他去喝兩盅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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