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今日之事,屬下擔心不已。”
暗衛開口說道。梁垣鶴的手指輕輕的碾著袖邊,屋子裡黑漆漆的,暗衛說完話,便更加寂靜了。好一會兒,梁垣鶴才開口:
“還沒找到他嗎?”
暗衛說道:
“是的,當年他消失的也是蹊蹺,不過,屬下查到,他曾經在東州出現過,不過也是幾年前的事情了,屬下過去的時候,又杳無音訊。”
梁垣鶴細細思量,那樣一個關鍵的人物,仇家必然會對其趕盡殺絕,或許,他都不知道有幾股力量在追尋他。自己身邊的人手實在是太少,好在各個忠心,梁垣鶴想起了韓螢,便說:
“我的宮人,還要盯緊,看梁垣昭那裡,還有什麼動靜。”
“是,易塵那邊一直在關注,不過,沒有看到他們有什麼隱秘的動向。”
梁垣鶴點點頭,拿出了一塊上等的通白透光玉佩,此玉佩名為尚脂佩,是當年母妃的親孃府從海外其靈山帶來的。其靈山自古以來就是靈氣聚集之地,周邊生物眾多,但是各個心性純良,與人自熟。那裡終年青樹繁花,雖有冬天,但是仍舊花草不敗,而且深悠空谷,怡人心脾,是個神仙居所。只不過,那裡著實千萬裡之遠,而且,還要經歷狂風暴雨襲擊的英海海面,不少人慕名而去,但是卻在海上屍骨無存。
也就是母妃親孃府裡的人,各個身懷絕技,智膽過人。聽聞母妃入宮,便闖過了兇險的英海,到了其靈山,採了無價的靈氣之玉,做成了這個尚脂佩。但是,出了那些事情以後,親孃府全部被株連,再武功蓋世,智商高闊又如何,還不是皇上一句的話,便在這個世上銷聲匿跡?梁垣鶴撫摸著它,似是對愛人那邊小心翼翼,輕輕灼灼一般。虧欠的,總是要還的,臥薪嚐膽,不是沒有作用,凡事不易焦躁,需穩紮穩打。
“睡吧。”
梁垣鶴輕吐出兩個字,暗衛聽得出其中的隱忍與堅強,還有壓抑憤慨。他上前,服侍梁垣鶴更衣,之後給主子蓋好被子,發現旁邊還有一床新被,知曉是那宮女所為,便給九皇子搭在了最外面,說:
“屬下告退。”
梁垣鶴閉上了眼睛,這雙眼睛,真的還是看不見的好……
韓螢早早的起來,外面又下起了雪。她清掃一遍院落,但很快,又都被雪覆蓋。賜陽宮的宮人只有她自己,分身乏術,只好先去侍奉九皇子。梁垣鶴想到外面走一走,韓螢剛扶住他的胳膊,卻被梁垣鶴自然的躲開,韓螢的心裡被打擊了一下, 原來,昨日不過是做做樣子。梁垣鶴將自己的琴也拿了出來,在亭子中,又開始了娓娓的彈奏。外面不知不覺起了點風,但是梁垣鶴還沒有結束的意思,韓螢也在旁邊聽得入迷。忽然看到有零星的雪花飛進來,她忙走到進風的方向,用身體儘量的擋住,不讓風進來,果然,雪花入內的少了一些。梁垣鶴自然是覺察到了,但是沒有說話,心緒不受影響的沉浸在琴聲中。
韓螢抬頭望向那皚皚白雪,這裡真的是很清靜,沒有那些汙濁之氣。她正來回的看著,忽然掃到門外有一個隱約的人影,韓螢定睛一看,是馮姑姑!她來看自己了嗎?馮姑姑也看到了韓螢,忙擺手示意不要韓螢過來,怕驚擾了九皇子,韓螢點點頭,繼續站在旁邊。
“去吧。”
梁垣鶴脫口而出兩個字,韓螢一愣,便問:
“什麼?”
梁垣鶴的手指在琴絃上跳躍,並未理睬她,韓螢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驚訝九皇子怎知來了人呢?韓螢便施禮離開。
“馮姑姑,您進來吧,殿下在裡邊,帶你去請安。”
韓螢高興的給馮姑姑行完禮後說道。馮玉嫻搖搖頭,說:
“九殿下,不想見到我。”
韓螢不明所以,問:
“為什麼呢?您對殿下很是上心,為何?”
“你不懂。殿下最近怎麼樣?”
馮玉嫻沒有說,韓螢也不好再問下去。
“回姑姑,殿下很好。”
馮玉嫻點點頭說:
“嗯,有你在這,我就放心了。唉,這賜陽宮就你一個人,也沒個太監侍衛給守夜,連飯食都得自己去取,真是苦了九殿下。”
韓螢聽了,忙問:
“姑姑,晚上還要守夜嗎?”
馮玉嫻點點頭,說:
“是的,一般這種事情都是由太監或者侍衛來做的,因為怕有險情,所以要護主。”
韓螢這才知道,還有這一回事,她根本不知道!
“那,那今晚開始,奴婢就去守夜。”
馮玉嫻聽了,先是一愣,之後說:
“你不行的。”
韓螢忙說:
“沒關係,奴婢不怕吃苦,就要殿下安全就好。雖然……雖然奴婢不懂什麼功夫,但如果真有事情,還能抵擋一下子的。”
看著韓螢一本正經的樣子,馮姑姑笑了,說:
“還是不可的。好了,我得走了,不能在這裡多停留,照顧好九皇子。”
馮姑姑又是囑咐一番,韓螢不敢怠慢,便應聲一定會竭盡全力,馮姑姑才離開。韓螢不明白為何宮女不能守夜?但是馮姑姑說不可,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這天夜裡,韓螢正睡著,忽聽得外面有著稀里嘩啦的聲音,讓她一下子驚醒,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忽然,窗戶“咣噹”一聲被開啟,更是給韓螢一個大大的驚嚇。她蜷縮在榻上,拿起旁邊的盒子,謹慎的望著窗外,莫不是真的有什麼刺客?天哪!刺客?九殿下!
韓螢一股腦的蔥榻上躍起,顧不得披上外衣,便衝出門外,剛開門,就被迎面而來的大風颳了個趔趄。韓螢這才知曉,原來是夜裡起了如此大的風,才將窗戶吹開。她忙跑到九皇子的房前,生怕那裡被吹壞什麼東西。果然,她看到九皇子的房門在開啟,韓螢驚慌失措的跑過去,忽然,看到九皇子正好來到門前,長髮散開,只著內衣,他是來關門的,梁垣鶴感覺到了韓螢,便問:
“什麼事?”
韓螢在風中凌亂的請安,說:
“沒有,奴婢是擔心殿下,過來看看。”
梁垣鶴沒有多說話將門關好,韓螢不放心的看了好幾眼,才離開。
第二日早上,風把院子裡吹得慘不忍睹,韓螢來到九皇子的房前,驚訝的發現,門竟然是開著的,她趕緊進去,請完安,說:
“殿下,這門,昨夜沒有關上嗎?”
梁垣鶴正在梳理自己的頭髮,那一根根的青絲,順肩而下,如同瀑布。他開口道:
“沒有,次數多,懶得動。”
韓螢一聽,敢情這是後半夜門又開了,他老人家不願意動彈,一直吹著冷風?韓螢自己都起來好幾趟去關門,這門也是年久失修了,唉,馮姑姑說得對,沒有守夜的,還真不行。
韓螢在清理院子,想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這賜陽宮要是能多一個太監,該多好。忽然,她的腳旁邊滾來一粒石子,韓螢沒有在意,轉身繼續清理,這時,又飛來一粒石子,正好打在了韓螢的屁股上。這一下子,驚得韓螢忙回過頭,忽看到焦戰爾在門外偷笑,氣的韓螢大步上前,說:
“奴婢參見焦侍衛。”
“哎呀呀呀呀呀。”
焦戰爾聽著韓螢陰陽怪氣的動靜,差點笑岔了氣,一個勁兒的哎呀。
可能是焦戰爾的身份沒有那麼高,加上往日裡不似和太子之前那樣親密,所以,韓螢對焦戰爾還是能夠接受一點的。焦戰爾笑呵呵的說:
“這怎麼還這樣大的火氣啊,被我們家主子氣成這樣?那我回去可得好好稟報一下。”
韓螢瞪了他一眼,之後聲音不大的說:
“好了,我也不是那樣計較的人,幫我給太子殿下捎個話,那日,還是謝謝他。”
焦戰爾挺直身板,眨眨眼睛,噘了一下嘴說:
“看來,心中還有有些芥蒂的。太子殿下怕你見到他還是生氣,便讓我來看一下。”
韓螢聽了,微微不好意思。事情已經過去了,她也慢慢的放下來,只是會接受的慢一點,畢竟人家身份尊貴,還幫了自己和楚飛燕,自己不能再過矯情,只是今後,還是要尊卑有別的。
“我就是來看一眼的,我走了。”
焦戰爾轉身剛要走,韓螢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便叫住他:
“等一下。”
焦戰爾回頭,驚喜的說:
“怎麼?想見我們家主子啦?”
韓螢搖搖頭,之後走近一步,嚇得焦戰爾趕緊後退了一步,韓螢一把抓住他的衣服,給抓到自己身邊,焦戰爾皺眉苦臉的努力拒絕。
“我問你,你給你家主子守夜嗎?”
焦戰爾沒料到韓螢問了這麼個突然的問題,呆呆的點點頭,韓螢又問:
“那,宮女不能守夜嗎?”
焦戰爾眼珠轉了一下, 說:
“宮女,正常來說,也可以守夜,只是吧……”
“只是什麼?”
韓螢著急的問著。
“只是,宮女守夜,守著守著,可能就會被主子給守到床上去了。所以,各個皇子的宮中啊,為了避免宮女有這樣的心思,就都讓太監侍衛守夜了。其他妃嬪那裡,還是有宮女守的。”
韓螢好半天才聽明白,說白了,就是怕宮女上位啊?
“那,那皇子這裡,就是宮中規定了的?宮女不守夜?”
焦戰爾搖搖頭:
“宮中沒有這樣的規定,誰守夜,都是看主子安排。只是,為了避免那種情況而已。寢宮內的事情,皇上也不管的。”
原來如此,韓螢這才徹底懂得了。
“好,謝謝你,你可以走了。”
韓螢轉身離開,留下焦戰爾莫名其妙的張著嘴,氣的不知道說什麼,感覺自己稀裡糊塗的一樣。
晚上,梁垣鶴剛要就寢,忽然聽到韓螢在門外說:
“殿下,您睡了嗎?”
梁垣鶴半敞著衣襟,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