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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告辭,此時正是正午時分,這個偌大的廠前家屬院內人跡罕至,倒是一個騎著三輪車賣涼皮的叫得慌,賣涼皮嘍!賣涼皮嘍!
馬上就有了男男女女從不同的小巷口走出來圍過去。而我卻愣愣地站著望,好希望馮偉突然冒出來。
買上涼皮的人,四散而去,攤主望我愣神,問要一份嗎?
我向她難為情笑笑,搖頭揮手走人,轉身的那一刻,我在自問,馮偉你在哪裡?
剛好一輛轎車經過,我情不自禁的彎腰低頭看,是那個女人!與馮偉在早市上一起出現的那個女人。我喊著停車並撓手小跑著追,車還是走了。
追了十幾米,望著遠去的車,我滿眼含淚。馮偉一定在這個城市,一定在!
我去了那個旅館,旅館的名字變了,叫聚豐樓旅館。門衛也不是去年的那個,我在進門的時候,腦子中全是去年在這裡被保安轟的情景。
吧檯的服務員迎上來,問我住旅館嗎?我說住。在辦理入住手續時,我問她聽過叫個馮偉的男人嗎?
她笑著搖頭,並說聽過,好像成了植物人。我說他後來好了,你見過嗎?
那服務員驚的嘴都張上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問,他好了。
我就把馮偉的情況講了。那服務員也許是同情我,說馮偉一出事,這個旅館的老闆就把這旅館轉讓了。
我問她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有電話嗎?
聽了這,那服務員有點遲疑。我就講,我已經與別人結婚了,來找馮偉,是告訴他,兒子想他,給家裡打個電話。
服務員把那個女人的名字和電話號碼寫一張紙上,遞給我時,還說不知道換號沒,並叮囑,見了那個女人的面,讓我千萬別跟人家吵,一吵,她的工作就沒了。
我承諾我懂。
進了客房,放下包,想給那個女人打電話,可是心裡像有隻兔子在跳,緊張的我,坐也不是,躺也不是,來回踱步,自言自語怎麼辦?
好清脆的一陣120聲音傳來,我快步踱到窗前,低頭掃視街上來往車輛,所看到的一切在淚眼中模糊了。
我彷彿一個在黑暗中摸索的人,渴望黎明的到來。可我又怕,光一閃,我就會嚇的閉眼,真是:“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覺海非深。”
除了喝點水,我就呆在客房。任鵬的電話打來了,問我怎麼樣。
我就把所遇,所想,所感都講出來。講完問任鵬,我想給那個女人打個電話。
任鵬說或許那個女人有馮偉的資訊。
為了兒子,我禍出去了。在打那個電話時,手都是抖的。
電話通了,對方問我是誰,我講是馮偉前妻。對方一聲不吭把電話掛了。
我不甘心,又打過去,一接通,就說馮偉徹底好了,你是唐月莉嗎?
半響電話中飄來一句:“我是!”
我就講了此行的目的,希望,她出來,我們一起坐坐。
唐月莉挺痛快,答應了,並定了地方,說好六點見。
雖與馮偉離婚了,但我不能在形象上敗給這個女人。穿上米黃色蝙蝠絨衫,搭黑色迷你裙,腳蹬高跟鞋,長髮披肩,提黑色皮包赴約。
生怕遲到,讓唐月莉嫌棄我不守時,提前半小時出發。
她訂的是包廂,一進餐廳服務員就問在幾號包廂,我說了名她吼一聲,六號包廂客人到。並引我前行幾步,唐月莉一身職業裝含笑站在門口。
看到她一身俗裝的樣子,這是我沒料到的,一走近,問她一句:“你早到了!”
她說句剛到,並拉開椅子讓我坐。
坐下後,她全是讚揚我的話,說我年輕就是好,這麼漂亮,還說我是她見過農村媳婦中最有俗養的人。後面這句話,我覺得她在罵我去年在旅館撒潑的罪行。
見服務員上菜了,她又說這些菜猜我也喜歡吃,她就點了。
我說了句謝謝,望著桌上的菜,問她怎麼知道。
她在回答我之前,先望了一眼桌上的菜,又望了一眼我,說以前每次外面吃飯時,馮偉無意中會說我喜歡吃什麼?說完她低頭苦笑,那低頭的剎那間,我看到的她額頭的皺紋,眼角的皺紋和鬆弛的脖頸,她老了,她至少五十歲。
抬頭看到我端詳她,她反不自覺的捋捋鬢間的碎髮,說吃菜吃菜。
我看出,她也許因為我年輕貌美自感傷心,她也許覺得奪我丈夫內心愧疚,她也許想起了自己不幸的事。
我不甘心,問他們怎麼走到一起了。
我還想她會說是因為她有錢馮偉才追她的。她居然講她的不幸,說她的前夫很有本事,在工地幹活,幹啥會啥,嘴有甜,後來開始自己攬點小活幹,因乾的好,又講誠信,再趕上正好城市大型修建,短短兩年公司就開起來了,開了公司就得騁員工,一來二去就和他的秘書搞一塊去了,直到生了孩子她才發現。她哭過,鬧過,說她曾經跟他風餐露宿,吃了那麼多苦,怎麼補償。
她前夫算是良心發現,給她買了那棟旅館,算是給她找了份職業。這次婚姻失敗
她是明白了,男人是靠不住的,她的改變,而這一年她三十五歲。她去上海學習美容一年,回來就開了美容院,旅館依舊經營。
這樣的曰子,她不缺錢,她也不相信愛情,在遇馮偉之前,她交往過幾個男友,都是看重她的錢,唯獨馮偉不是看重她的錢。
我問那你們怎麼就好上了。
她說是一次和馮偉的老闆聚餐,那老闆就讓她狠喝酒,結果喝多了,馮偉的老闆就對她動手動嘴的,馮偉看不過眼了,救了她。
說到這裡,她倒了半杯紅酒一仰而飲。
喝完,她擦巴嘴,講那夜馮偉送她回家的,回到偌大的房子,她更怕,馮偉要走,她從包中掏出一沓錢,說陪陪她。馮偉轉身就走人了。
結果因為她,馮偉被老闆從工地上攆了出來,馮偉才來找她,說好是姐弟關係。可是,她寂寞,她不可救藥的愛上了馮偉。馮偉剛開始不願意,說他有妻子,有兒子。
但是兩個人經常在一起,慾望就膨脹了,他們彼此離不開。她給馮偉買了院子,買了車,儼然一副夫妻的樣子,出雙入對。
她想到自己五十歲了,該有份屬於自己的感情,所以她提出結婚,馮偉痛快答應了。
說到這裡她又倒杯紅酒,一飲而盡。喝完她問我,為什麼不罵她幾句。
我說:一份感情不屬於你了,那是緣分到了,罵又怎樣,打又怎樣,何必把好不容易長好的傷疤再撕開,學會放下和接受,對誰都好。
古人云:世界微塵裡,吾寧愛與憎!
她嘆一句:你真是個好女人!
我說:女人一結婚,跟個好男人,是個壞女人也會變好;跟個壞男人,是個好女人也許會變壞,但關鍵在於自己。
唐月莉聽了,說她是個好女人,嫁給前夫的時候,再苦再累她從來沒有抱怨過。可是她的幸福被別的女人奪了的那一刻,她就恨所有的女人,所以她變壞了,奪了我的幸福,結果老天不負,馮偉出車禍成了植物人。
我問她為什麼把馮偉送回去。
她說她知道不對,可她忙生意,沒時間。
我問:是你怕花錢吧!
她聽了急的擺手,說她沒有,她是愛馮偉的,為救冶馮偉花了三四十萬。
我問這次沒見馮偉。
她說沒見,但馮偉給她打了個電話,說那個院子不能空著,他租了。
她問馮偉,馮偉卻掛了。她又打過去人家告訴她是個公話。
等她從外地回來,院子已租出去了,馮偉現在在哪裡,她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馮偉這麼做為什麼?但是在來這兒時,我還想馮偉憑藉唐月莉這個有錢女人想東山再起。可是他們沒見面,馮偉究竟去了哪兒?
唐月莉見我沉思,問我想什麼?
我沒言語,只是搖了搖頭。
她嘀咕她會等馮偉回來。
我告訴她,如果有馮偉資訊,就告訴他,記得給家裡打電話。
唐月莉緊抿著嘴點頭了。
吃完餐,她開車送我回旅館的路上,聊我的事。我告訴她,我已經結婚了,開了個蔬菜批發市場。
她說:怪不得你這麼有涵養,是做大事業的人,希望以後合作。
我開玩笑:是投資房地產還是美容業。
她又笑:入股當股東唄!
我說:歡迎。
我下車時,她叮囑明天我回老家,她會來送我,我說不用。她說我還是恨她。
我說沒有,揮手讓她走。看著她的車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車流,流光溢彩的夜景模糊在我的淚眼。
早晨我留下紙條,沒等唐月莉。在路上,她打來電話,埋怨我怎麼不等她。我說:你是大忙人,多謝了!她又說,她準備和我一起上街給我兒子買禮物的,連這個機會也不給她。我笑:你只要把馮偉找到,帶話給兒子打電話,就最好不過了。
她聽了說,她要找到馮偉,就讓馮偉帶她回家。說完還問我:歡迎不。我說:歡迎。
結果她怎麼哭上了,又說我是個好女人。
我不知說什麼好,就講隨時歡迎她和馮偉回來。
她在電話中嗯嗯著。<!--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