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探員突然衝進去,鐵輪的第一個反應,自然是想擊傷闖進來的人,從而逃脫。可是他所遇到的卻是四個久經訓練的探員,而任何受過訓練的警務人員,在這樣的情形下,一定會還擊,四個探員一起還擊的結果,就是鐵輪的死亡。
令我所不能理解的是,根據四個探員的敘述,他們第一下撞門之後,鐵輪已經在裡面,高叫過一聲:“你是誰?”
而在他臨死之前,他還轉向書房的門,盡了他最後的一分力量,又問了一句:“你是誰?”
“你是誰”,是鐵輪一生之中最後的一句話!
這很難令人明白,除非,在那間書房中,有著一個鐵輪所不認識的人在!
所以,當四個探員一說完,健一轉頭向我望來之際,我立時問道:“在書房中的是什麼人?”
四個探員各自吞了一口口水,神情變得極其詭異,探員甲道:“沒有人,書房中根本沒有人!屋子中,除了我們四個人之外,只有死者和雲子兩個人!”
我“嘿”地一聲,攤開手:“那麼,死者是在向誰問‘你是誰?’”
探員乙道:“不知道,根本沒有人!”
我再一次強調:“根據你們的敘述,在沒有撞門而入之際,已經聽到過鐵輪問過一次‘你是誰?’”
四個探員齊聲道:“是的!”
我轉向健一:“健一君,這好象極不合邏輯,如果鐵輪不是見到了一個陌生人,他決計不會問出這樣一旬話來!”
健一苦笑了一下:“是的,邏輯上是這樣,但是整件事情,這扇反制的門、遮住窗的牆、板垣的死,根本沒有一件事是合邏輯的!”
我揮了揮手,沒有再就這件事問下去,因為我覺得問下去沒有意思,鐵輪死了,還有一個主要的關鍵人物還在,就是雲子。
有許多疑問,可以從雲子口中問出究竟來。
我問道:“雲子小姐呢?她應該可以解釋許多疑問,她在哪裡?”
健一苦笑了一下:“她很好,沒有受槍傷,我可以帶你去見她!”健一說了之後,向四個探員揮了揮手:“你們可以走了!”
我忙道:“等一等!”
四個已向外走去的探員,又停了下來。
我問道:“在鐵輪死了之後,你們對雲子採取了什麼樣的行動?”
探員甲道:“我先來到雲子小姐的面前:‘雲子小姐,你被捕了!’然後,我又指著死者問:‘這是什麼人?你們到這裡來幹什麼?’”
我問道:“雲子怎麼回答?”
探員甲聳了聳肩,道:“她的回答,怪到了極點。”
我有點不耐煩,追問道:“怪到了什麼程度?”
“雲子說:‘不是我,是她!是另外一個女人!’”
探員甲轉述了雲子的話,他說得很慢。其實他不必說得這樣慢,他就算說得快一點,我也一樣可以聽得清楚,因為那並不是什麼艱深晦澀的話。
可是這時,我雖然聽清楚了每一個字,以我的理解能力而言,我卻實實在在不知道這樣的一句話是什麼意思,表示了什麼!
我向健一望去,健一仍然是那樣無可奈何、苦澀,看來他也不明由雲子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我道:“讓我去見雲子!”
健一點了點頭。
一條長而窄的白色走廊,走廊的兩旁,全是一扇扇的門。門、牆、天花板、地板,一切全是白色,加上並不明亮的燈光,這樣一條白色的走廊,真令人感到極度不舒服。
當我和健一,還有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人跟在後面,走進這條走廊之際上這種不舒服,像是身上有無數的蟻在喘咬著。
加深了這種不舒服感覺的因素是,在長走廊兩旁的房間中,每一間都有一些極其古怪的聲音傳出來,有的是雜亂無章的“拍拍”聲,有的是固定的“砰砰”聲,像是有人不斷地在重複著同一個動作所發出來的聲音。這種聲音聽來還只不過是沉悶而已,最令人有毛骨悚然之感的是,有幾間房間中,不斷地傳來一種十分可怕的呼叫聲、喃喃聲、笑聲和號哭聲。
這是一家精神病院的病房。
當健一說帶我去見雲子,而結果車子駛進了一家精神病院的大門之際,我已經知道不妙了!
而如今,走在這樣的一條走廊上,我好幾次問:“雲子究竟怎麼了?”健一都不回答。一直等我和健一,以及那個穿白袍的精神病醫生,來到了走廊的盡頭處,那醫生打開了門上的一個小窗,窗上也有鐵枝圍著。他開啟窗子之後,側了側身子,健一向我作了一個手勢,我踏前一步,湊到小視窗,向內看去,我看到了雲子。
在我參與整件事情之後,我早已知道了有大良雲子其人,但直到這時,我才第一次看到她。
雲子很美麗,雖然她的臉色極度蒼白,但仍然相當美麗。房間中的陳設極簡單,她坐在床沿,神情木然,口中喃喃地在說著什麼。她尖削的下頦看來相當稚氣。
雲子發出的聲音很低,我要集中精神才能聽得出她是不斷地在說:“那不是我,是另外一個女人!”
我呆了一呆,回頭向健一望了一眼,健一苦笑道:“一直是這一句話。”
我再轉過頭去看雲子,雲子忽然現出一種極驚怖的神情來,她也看到了自門上的小窗子向內張望我,驚怖的神情,自然是因為發現了我而來的。
我被她那種神情嚇了一跳,她忽然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