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得厲害,所以一早就醒了。我在百般痛苦中爬起床,看到枕頭上有我耳朵裡流出來的毒液。這東西我現在司空見慣了,但是我第一次見到膿血時,我驚恐萬狀,我能看到我的生活在一點點萎縮。而現在,我的身體無比虛弱,無比痛苦,根本想不到為生命的萎縮而哀悼了。我只是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些東西。
我是在萬茲沃斯監獄裡把耳朵弄傷的。因為身體羸弱,病痛交加,我一直待在牢房裡,後來獄醫來檢查,告訴我要到院子裡鍛鍊。“這對你有好處,”他說,“鍛鍊鍛鍊,你就不會老想著自己的狀況。”說這種話正說明了在這種罪惡之地,人會變得如何陳腐。所以,在看護下,我沿著金屬臺階,穿過金屬樓梯平臺,穿過為我開啟的院子大門。我看到了陽光,我看著在院子裡散步的囚犯們。在牢房裡,我可以躲藏著,可以哭泣,一見到陽光,我就覺得它像是把利劍,我倒下了。我的耳朵就是這次跌倒時受傷的:它成了我監獄生活的一大遺產,是會流血的汙點,而且不是每年一次在節日上流血[117],而是每天晚上都流。我現在必須停筆了:實在太痛,我只有去找那小個子猶太醫生。
醫生來了。他這人有一個很了不得的長處,那就是能經常改變自己的主意。一開始,他以為我得的是神經衰弱症,現在又覺得不是神經衰弱,而是更厲害的什麼毛病。他告訴我要做好動手術的準備,還給我留了一瓶三氯乙醛讓我止痛。我哼哼唧唧地昏昏睡去,這時他答應說以後會給我開嗎啡。我現在已經習慣了麻醉劑。有時候,我躺在麻醉劑的懷抱裡,能夠看到自己脫離了肉體軀殼,藏到房間的某個角落,等到安全的時候才回來。在這些情緒之下,我就像威爾斯[118]先生筆下的隱形人—只有自己才能看得到,穿了衣服才能讓別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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