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恰巧把一個人跟朋友們聯絡在一起,離開了朋友的個性,那麼這個人還有什麼個性可言呢?撇開我一生中兩三例最偉大的友誼的影響,就談不到我自己,因此,描述我自己的成長過程就必須描述這些友誼的激勵和啟迪性的影響。青少年時代,我在智力的發展上完全與世隔絕——徹底隔絕到除了跟他人相處時,我慢慢感覺不到寂寞的程度——三十多歲時,我從這樣一種青少年時代進入了一種最稀奇珍貴、最豐富多彩的心照神交的境界。我的一些朋友是男子,他們在各自的行業中都是出類拔萃的,但不是社會名流;另一些朋友我初次相識時已聞名遐邇,對於他們,我覺得很難進行恰如其分的描述,很遺憾,我缺乏善於記憶字句的能力。一旦從漫長的內心孤獨中解脫出來,我的機會——雖然程度有限(我基本上是不善於“交際的”)——卻具有一種珍奇得足以使我的文章滿篇生輝的特點。我和兩三位偉大的智者結成了莫逆之交;然而,我自己不是個博斯威爾①,而且也不曾有過自己的博斯威爾,對於這兩種情況我都抱憾終身,因為在第一種情況下,我可以記錄下在眾多使人心馳神往的時刻裡洗耳恭聽到的精彩談話,在第二種情況下,我可以把這種談話傳達給我的記事侍從。事實上,每當高朋滿座之際,由於想進入一種心曠神怡的境地,排除做記錄之類的精細事務,我跟偉人們談心時,寧肯當一名陶醉於阿爾卑斯山草地瑰麗景色的畫家,也不願做一個編列草地植物標本目錄的植物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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