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知道人人的手都向你舉起的時候,對於某些人說來,你反會感到一種道德上的解放。芙蕾離開瓊的房子,一點不感到良心的責備。她看出這位小堂姊的藍眼睛含有譴責和憤恨,反而很高興自己騙了她,一面又鄙視她,因為這個年長的理想主義者並沒有看出她的心意所在。
結束,才不會呢!她不久就要使他們全都看出她不過剛剛開始。她坐在公共汽車頂上回美菲爾區時,自己在微笑。可是一陣陣的預測和焦慮把她臉上的微笑擠掉了。她能不能使喬恩聽她排程呢?她已經決心背城借一了,可是能不能使他也這樣做呢?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和曠日持久的真正危險——他兩者都不知道;這就有天淵之別。
“假如我告訴了他,”她想;“會不會真正更有把握些呢?”這個醜惡的命運絲毫沒有權利破壞他們的愛情;他非認識到這一點不可!決不能讓命運來破壞他門的愛情!人對於既成事實總是經過一個時期才接受的!這一點哲學見解,以她的年紀而論,應當是相當深刻,可是她轉到另一個不大帶哲學意味的想法上去。如果她說服喬恩趕快和她秘密結婚,然而事後發現她早就
知道事情的真相,那會是怎樣情形呢?喬恩最恨人支吾其辭呀。那麼告訴他是不是會好些呢?可是一想起他母親那張臉來,芙蕾又冷了半截。她實在害怕。他母親有力量能制服他;也許比她的力量還大。誰說得了?這個危險太大了。這些出於本能的打算使她想得完全出神了,以至公共汽車已經開過格林街,把她一直帶到雷慈旅館。她下了公共汽車,沿著格林公園步行回來。暴雨把所有的樹木都洗滌過;現在樹上還滴著水。大滴的雨水不絕落到她衣服的縐邊上。為了避免把衣服弄溼,芙蕾就迎著伊昔姆俱樂部走到馬路對面來。這時她碰巧抬頭望一下,看見普羅芳先生和一個身材高大的人正坐在拱窗前面。到格林街轉彎時,她聽見後面有人喚她,回頭看見“那個探頭探腦的人”趕上來。他摘下帽子——一頂刷亮的圓頂帽,正是她特別厭惡的那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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