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問到上海音樂學院的某某某時,她臉上忽流露出一絲惆悵,放輕聲音道:我進來的那天中午,我們在一起吃午飯的。停了一會兒,又說,假如我要不進來,他就會和我結婚。她眼睛看著前面牆上的地方,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中。而她又很快回過神來,說她在這裡過得不錯,開始在食堂,後來在小分隊,她不喜歡小分隊,在那裡很沒意思,亂哄哄的,每天早上還要練功,她就不要待了,來到這裡,又看倉庫,過幾日要歌詠比賽,隊長要她去輔導,因她是小分隊來的。她說起話來左顧右盼,搔首弄姿,語氣又很輕浮,聽起來就像在說夢話。我們很想打擊她一下,使她回到現實中來,險些兒將她哥哥來到此地終又回去的事情說出了口。可她話頭很快一轉,說她明年八月就可出去,到那時,她的兒子就將上小學一年級了,九月一日那一大,她將送她兒子上學,第一天上學,總是要媽媽送的。她眼睛裡有了淚光,使我們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這一回,她沉默了稍長的時間,我們就問起那華亭路的商販。她說那人五十多歲,對她很好,對她兒子也很好,時常給她錢,衣服,對她說,不要去和小青年搞,搞出感情來就沒意思了。她很懷念地又低了低頭,緊接著又左右顧盼起來。她好像很容易就進了角色,並且很勝任似的。她的話很多也很碎,打也打不斷,眉飛色舞的,將她過去,眼下,以及將來的情景都描繪得很有色彩。這時我忽然很想證實一下,她是否真有一個臺灣叔叔,思索了一下應怎麼問起,這時她開始談到出國的事情,說曾有人邀她出國,被她婉拒了,現在卻又有點動心。我就說你自己家裡是不是有親戚在海外呢?她說,聽她父親曾經說過,她有一個叔叔,是在國民黨部隊開汽車的,解放前夕,去了臺灣。這時候,我們感到很難將她哥哥的話告訴她了,無論她是多麼令我們討厭,是多麼矯揉造作,想入非非,可一旦要是知道,她的哥哥、兒子,還有臺灣叔叔已經來到大牆外面卻又返回,她的角色意識再強烈也抵擋不住這打擊的,不知會鬧出什麼樣的事來,弄得不好收場。在這裡,自傷與他傷的暴烈事故時有發生,我們無權再製造一件。倘若為了我們追求戲劇效果的行為,隊長們卻要承擔其嚴重的後果,那實是很輕薄的舉動。我們什麼也沒有說,就離開了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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