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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摘自創作手記 一(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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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條“狗”連忙說:“聽明白了!”“聽到了!”竇平又說:“二天不準到各寢室亂竄亂跑!吹熄燈號後,不許出來活動!不許偷聽同學說話!做得到嗎?”

兩條“狗”自然不敢說做不到,弓著腰不斷點頭。

竇平說:“你們才兩個,我們人無數。同我們作對,沒好結果的。以後,邵化他們要你們打小報告,就說一切沒問題。井水不犯河水。不然,叫你們爹媽斷子絕孫。”真是“驢子不捂眼不推磨”,兩條“狗”低著腦殼連連點頭。竇平問:“今夜你們在商量些啥事情?”邢斌說:“商量在學生裡發展三青團員的事麼!這是邵化叫辦的。邵化讓馬悅光兼管發展三青團的事,準備每班發展幾個,要我們物色人選。”

“還談了啥子?”

“邵化想讓大家辦壁報。透過壁報,找找左傾的學生。”

家霆心裡想:聽說邵化要來,各班壁報自動都停了。高一新生一般都不願多事;高二總是跟著高三乾的。現在高三的兩個班是想等著看一看,看看邵化有些什麼花招。大家對邵化有戒心,看來這戒心對了!

竇平又問:“還談了啥子?”

兩條“狗”都不吱聲。施永桂做手勢將他倆分開。竇平和家霆拽著林震魁往前跑了一小段。他見將他和邢斌分開了,心裡害怕,說:“別拽別拽,我說!我們還商議了要注意監視童家霆,看他跟誰接觸,也要監視施永桂和靳小翰。這都是藍教官的主意。”

“還有呢?”“沒有了!”大家相信了他講的。因為邢斌正在那邊招供,供的同林震魁

一樣。

竇平輕輕附身問施永桂:“還有事兒要問嗎?”

“老大哥”附耳不知同他說了些什麼,只聽竇平又變著聲問:“那個徐望北,是個什哭著腔回答:“他是縣黨部的幹事兼錄事,寫得一手好毛筆字,很巴結邵化。縣黨部派他在郵局檢查信件,也派他同邵化聯絡在學校里加強黨務工作。”

“他為什麼常來學校?”

林震魁要表現自己,搶著說:“藍教官懷疑徐望北在追求章星。邵化說:‘也許可能,不過他們是表親,主要是接近接近了解了解,這事我知道。’”

家霆聽了,心裡奇怪。章星老師怎麼跟徐望北密切交往?她這位表親可不怎麼樣啊!

竇平威嚴地變著嗓音說:“今天就到這。今後你倆不準胡踢亂咬!叮囑的話聽清沒有?”兩條“狗”連連點頭。竇平說:“我們走了,你倆怎麼辦呢?教你們個辦法。我們把你倆分開,離開三十步。我們走後,隔半小時你倆自己爬到一塊兒,手不是反綁著的嗎?背對背,你給他解,他給你解,解開了回去睡。不準聲張,不準報告,聽到沒有?”

邢斌和林震魁當然還是點頭。竇平拽著林震魁到一塊野地,把他撳得蹲在地上。五個人一陣風跑回寢室,趕快用溼毛巾拭去臉上的粉筆線,大家像打了勝仗似的高興,輕輕脫衣上床,興高采烈又安安靜靜地躺著。

但,以後事情會怎麼發展?誰心裡也無數。

不久,從牛角沱到辰溪的運煤隊又經過山下青石板小路了,聽著那“滴鈴!滴鈴!”的聲音,也說不出為什麼,家霆心裡壓抑,久久不能人睡。

清晨,吃早飯時,伙房工人抬著兩隻比轎子還大的盛滿薄粥的木桶放到食堂天井裡。粥又稀又少,八個人一桌站著吃,每隻桌上小瓦盆裡盛的一點點醃牛皮菜已經腐爛,議論紛紛的人不少。家霆草草喝了一大碗薄粥,看見同學們已在搶著用木瓢刮桶底了,也沒吃飽,洗洗碗筷匆匆爬坡到教室裡去。

第一節,章星老師仍像往常一樣地來高三一班上國文課。

三十多歲的章星老師,看上去給人一種寧靜、清高的印象。她長得很一般,氣質上卻使人感到美。她樸素得毫不修飾打扮,墨黑的頭髮雖短,卻風韻有致。她平口不是穿深藍色陰丹士林布旗袍,就是穿淺藍色洋紗旗袍。可能由於生活的清苦和她沉湎在工作和書本中,面容略顯蒼白,身材略嫌瘦削。她平時較沉默,少說話,也很少見到她笑。間或笑,也是淡淡的微笑。但同學們都喜歡她,主要是愛聽她講課。她不但能把國文課本上俞平伯的《燈影槳聲中的秦淮河》講得使人沉湎於思鄉情愫之中,激起抗日激情,也能把曹丕的《典論》這樣一類艱深枯燥的課文講得生動有趣。當然,在向幾個讀書會的學生講起作品來時,因為無拘無束,就講得更動人了。有一次,她講魯迅的詩:“大野多鉤棘,長天列戰雲。幾家春嫋嫋,萬籟靜情情……”簡直使家霆到了神往的地步。在家霆的印象中,她是一個有學問的人,也是一個關心愛護學生的老師。由於參加讀書會的關係,家霆等對她特別親近,她對這幾個學生也特別親切。家霆也說不出為什麼,見到她總會想起郭沫若《女神》那首詩中的序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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