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祥後來被人抬回了小村,背上的鏊子還在。
從此他身體垮了,步子蹣跚。他說:“奶奶的,遇上了‘黑煞’!”那個鏊子啊,簡直成了全村的聖物,備受珍視。它沒法屬於哪一家哪一戶,而是在全村流動著。這家到另一家取鏊子,至少要出動兩個人,一進門就說:“俺來接鏊子!”金祥成了西天取經的英雄,全村奉為楷模。很久很久以後,當金祥早已不在人世時,人們教育後代要長志氣,總還要搬出金祥的例子,說:“看看人家金祥,一個人翻過大山背來了鏊子!”金祥如今是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威望一日盛似一日了。這種狀況多少使賴牙不安起來。好在金祥活不久了,因為有人見他平地跌跤,還咳個不停。
黑煎餅美妙到了不可思議。很快,外村人也傳遞起這個訊息。他們後來不無嘲諷地喟嘆:“鯅鮁也有自己的法兒。”不知有多少外村人想討教做煎餅的妙計,結果遭到了小村人的嚴密封鎖。“吃口煎餅可以,想討去個法兒,沒門兒。”到此為止,小村裡已經有了三樣絕妙的事物:黑煎餅、紅小兵的酒、俊俏的趕鸚。這是外村人夢寐以求的三種東西。紅小兵一家佔了三分之二,所以他一直趾高氣揚。他出門總將一卷煎餅放到衣服的夾層裡,待人多時,就像掏報紙一樣掏出來,翻弄幾下,嚼起來。由鏊子攤出來的餅已經是完美無缺的極品:一般大、一樣薄、一樣亮。有的人家一口氣攤上千張煎餅,像儲放瓜幹那樣裝進紫穗槐囤子裡,按緊壓實,上面扣一口生鐵破鍋。到了吃飯的時候,熬一小鍋鹽湯,從囤裡抽三張五張煎餅也就成了。全村人的飯量眼見著加大了,老婆婆有了笑容,小夥子再也不吐酸水了。只有上歲數的老頭子吃久了,仍有一點點內燥的感覺,偶爾嚷幾聲:“燒胃哩!燒胃哩!”年九一天天長高,漸漸趕上金祥了。只是他長不粗壯,凹臉上的兩隻眼似乎有點斜。他成了打架的好手,日日在街上與人摔跤,褲子不斷摔裂,露出黑乎乎的屁股。黃狗成了無比忠厚的一個象徵,在灑滿陽光的土末上蜷著,曬著壯實的骨骼。人們說方起那把刀子效力真大啊,這把刀子什麼時候用到人的身上,天下也就太平了。這個時候正是工區里人口劇增,年輕子弟不斷到小村裡遊玩的季節。他們來到土坯壘成的小街巷裡,首先對無數的狗感到驚奇,接上又注意到人人手中握一卷煎餅。這是什麼味道的東西?有的想嘗一口,對方偏偏舉得高高。他們與小村的年輕人摔跤,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雙方都有人助陣吶喊。給人深刻印象的,是年九與工區子弟的一場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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