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車照舊不緊不慢地走著。那匹棗紅馬的嘴唇不流血了,傷口凝著一道烏黑的血斑。任何傷口都會癒合的。它明天仍舊會像往常一樣被拉來套車。
它就這樣拉車,流血,拉車,流血……直到它死。
車把式還是端坐在車轅上,臉上帶著一股沉思的神情。他一點也不搭理我們,好像他身邊壓根兒就沒有我們這幾個人似的。他的沉默,倒使我有些不安。他是這個農場派到勞改農場來接我們的,直到現在我們還摸不清他是幹部還是工人。他套車、趕車、捆綁行李的動作乾淨利索;他的話很少,操著河州口音,說出的話語句也很短,至多兩三個詞,老像是有滿腹心思。他沒有對我們幾個人下過命令,但也沒有表示過一點好感。他的表情是冷漠的、嚴厲的,在揚鞭的時候咬著牙,顯得很殘忍。他大約在四十歲左右,但也許實際年齡沒有那麼大,西北人的臉面看起來都顯老。他身軀高大,骨骼粗壯;在褐色的寬闊的臉膛上,眼睛、鼻子、嘴唇的線條都很硬,宛如鋼筆勾勒出來的一張肖像:英俊,卻並不柔和。
我一面悄悄地打量他,一面在心裡分析自己不安的原因。最後我發覺,原來我是被人管慣了,呵叱慣了。雖然我意識到我今天獲得了自由,成了一個“自食其力的勞動者”,但在潛意識下,沒有管教和呵叱,對我來說倒不習慣了;我必須跟在一個管我的、領我的人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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