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話不說拍胸脯說這是他的生死兄弟。可柘桓並沒這樣想過。他當季貉是心上人。生死相依!
因此現下里,季貉對兩人的關係突然就不那麼確定了。
彼此相處日久,窗戶紙一經點破,往事歷歷般般,倏忽全都變了味,莫名染上了春桃緋緋,越想越令季貉內心裡很是動搖。
而見季貉沒有立刻馬上斬釘截鐵地拒絕,柘桓眼都亮了,心砰砰地跳,恨不能原地蹦起來攬著季貉轉幾圈。
遺憾沒等他付諸行動,季貉先蹦了起來,衝出門去撒腿就跑。到了院門外又折回來,探個腦袋飛快地同柘桓撂下一句:“容我回去想想!”旋即一溜煙跑沒了影兒。
留下柘桓直不楞登立在原地,不知該激動還是該氣餒。
孰料,這一別,兩人硬生生分開兩個多月碰不著面。
不過仇猰定計幾名心腹全是知曉的,也各自派了任務。柘桓自然是留在京城照顧覃嬰。季貉隨將軍去嶽州,晚荷留守京郊大營,金垚乃城門校尉,雖為舊部,但實際已不歸仇猰統轄,也就該幹嘛幹嘛。因此日常裡,柘桓同夫妻倆還是能遇上的。
晚荷心思細,倒是瞧出來些端倪,私下裡尋柘桓談過。柘桓不瞞著,磊落地承認了。晚荷便笑,頗為歉然:“全怨我,確將你二人耽擱了!”
柘桓搖搖頭,也靦腆一笑:“沒出那事,我也是不敢同他說的。何況他從來喜歡姑娘,若非誤服榴朱果,保不齊已經娶妻生子了。我始終覺得是我投機,趁人之危!”
“可我倒以為,喜歡這回事不應事先就分出男女。哈,如今我說這話可是太過促狹了?”晚荷不好意思地撓撓臉,“我這一生出其不意的事也不少,少年時爹孃要我嫁人,我偏從軍;從軍後叫我組女隊,我偏混編;都以為我這樣厲害大約是要尋姑娘相好了,我偏瞧上那憨子。噯,跟你透露個秘密!其實當初在營裡,女兵男將我都沾過,玩兒得可野了。將軍還特地把我提溜到跟前提醒我收斂一些,不然他調我去守王陵。”
柘桓雙眼圓瞪。
“所以對狗子這人吧,你也別太沮喪!他一雛兒,男的女的全沒碰過,他自己都未必知道喜歡哪個位置怎樣姿勢。有沒有,睡過才明白!真的!”
柘桓張著嘴愣了半天,終於擠出一句:“難怪你想得出來讓三黃土吃榴朱果呀!”
晚荷撇了撇嘴:“等著瞧,他遲早得吃!”
言罷一甩髮帶,瀟灑地走了出去。
柘桓目送她背影,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
及後,將軍回京,當夜一片混亂,兩人雖是見著了,到底沒撈到獨處的機會好好說會兒話。待宮裡來人走了,將軍又轉危為安,季貉在屋外站崗,柘桓逮著機會便也來到簷下陪他站著。
季貉以為他有話說,但過了將有一刻鐘,柘桓始終一言不發。暗暗自眼尾餘光瞥去,發現那人微微頷首,面容溫和沉靜,嘴角有意無意翹起來,好似滿足。
原來他僅僅是想在自己身邊待會兒。不說話,已勝萬語千言。
季貉莫名感到心慌,不自在。
“我去園子裡巡一圈。”他藉口離開,不敢面對柘桓,“那個,我,還沒想好。再想想!”
由失落復驚喜,柘桓眼底不禁覆起了薄霧,好半晌才消下去。
就這樣不清不楚拖拉過了新年,拖過正月,復二月,眼看著已將上巳,花兒都開了,柘桓仍舊沒有等來季貉的所謂“想一想”的答案。
另邊廂,仇猰的病況常有反覆,宮裡頭問得勤,柘桓肩上的擔子自是不輕。倒也令他無暇將心思過多地投在私事上,尚過得去。
直到舍寓爭歸中聽聞王后與覃嬰相談,提到家,提到得失與嚮往,季貉倏心神恍惚,想自己人生行至在此,真正所求究竟為何?
參軍是無奈,爭戰是使命,受器重受提拔都不過時運得濟遇到了一個同樣際遇不凡的大將軍,到如今混得個上不上下不下,至少餓不著肚子。每天看似熱熱鬧鬧無甚憂愁,除了姑娘就想著喝酒吃肉少打仗,自己到底要什麼,季貉一時還真想不出來。
而關於“喜歡”,他倒切實想了數月,卻始終參詳不透。矛盾,搖擺,舉棋不定,不敢往前跨一步。
怕的,又是什麼呢?
不是柘桓!絕對不是!
於是柘桓詫異地發現季貉又喝酒了,沒有很多,沒有很醉,面頰上些微的燻然,眸子很亮很亮。
喝了酒的季貉跑來找柘桓,說自己沒有想明白,但可以試試明白。用身體明白!
情根深種經年不渝,於這一夜統統化作磅礴的欲,彼此糾纏摩挲,一遍遍衝上拋下,鬥得酣暢淋漓。
然而翌日醒來,柘桓卻發現枕畔空空,案頭壓著一紙留書,草草寫就:“昨晚我喝醉了,對不起,忘了吧!”
霎時宛如晴天霹靂,直打得柘桓渾身冰涼,斷了念想。
他想不到自己居然遇上個提起褲子就不認賬的遊戲人,他更想不到不認賬的人還是被自己壓的,辛苦耕耘一晚上,他倒成了棄夫。
左思右想,柘桓得出了一個結論:一定是我表現不好,他覺得不性福!
槍上功夫是男人的尊嚴,柘桓如今顏面盡失,深感無以為一,身心巨創!不出半月,他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成了比季貉還像鬼的無常。
直到大熱天裡季貉突然親自找上門來。
但非推心置腹,而是看病。季貉肚子疼,練兵都沒力氣了,成天身子發軟想睡覺。
柘桓頓時心裡咯噔一下,趕忙與他叩脈,順扒褲子。
季貉有氣無力地抓著褲腰帶,嗔他:“幹嘛?”
柘桓就告訴他兩句話:“你有了!”
“見紅了!”
季貉很是努力地理解了一下,才明白自己恐怕要小產,臉都驚白了,一頭栽回床上,怔怔地說不出話。
柘桓心裡也不好受,回過身去淨手寫方子,剋制著情緒冷靜道:“出血不多,還能保,先臥床靜養幾天。”
俄而,聽見身後傳來一句飄飄渺渺的話:“孩子沒了,是不是朱果效力就減一次了?”
柘桓執筆的手一僵,旋即憤然擲筆,霍然起身,回過頭來想喝罵兩句,卻猛地住了口。
季貉哭了,張著無神的眼,直愣愣地掉眼淚。
柘桓靠近床邊蹲下來,無措地揩他臉頰上的淚水,繼而抱他。
“我不知道。我無心的!我沒想過。不,我該想到的,但我沒有。我真的不知道,我沒經過,我,我……”
柘桓的吻輕柔地落在他唇角,又向上吻他的眼睫。
“我明白,我明白,不怪你,別哭!”
“是三黃土教我欲擒故縱,說男人都吃這套,得不著的才是好的。”
“嗯,好,他又欠打了!”
“葫蘆,我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