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溫傳熙真心熱愛崑曲,熱愛大上海紙醉金迷的奢靡與揮金如土的氣派。他比錢雲笙更適合這裡,沒有了頂頭來自於第一的阻力,或許不久後便能成就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顧明月拉了拉錢雲笙的袖子,示意他們該走了。她嘟著唇面帶懷疑地望著溫傳熙,被他戲謔地打量一通後,面色如霞地啐了一口,昂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臉扭到一邊。
溫傳熙對嬌生慣養的彆扭大小姐見怪不怪,他悠悠哉哉地雙手抱胸,目送二人推開大門挽手而去。
“呵。”墨色長衫的男人仰起頭,牽唇淡笑。他拿出懷裡的煙桿狠狠地吸了一口。走了倒也好,走了便沒人和他爭第一的位置了。不過,卻也有點寂寞呢。
錢雲笙這混蛋,好事兒全讓他一個人趕上了。
日後,他溫傳熙也一定能讓千金大小姐追著到處跑。
1924年的晚秋,三人誰也沒有想到一別之後再能相見,再見之時已相隔25年。
在梧桐葉凋零,晨光熹微的早晨,顧明月與錢雲笙踏著金黃的落葉,登上了開往首都南京的列車。
錢雲笙身為名角,自是有一筆不小的積蓄,即便他把大部分收入都存入了銀行,匆忙之間在家裡蒐羅出的財物也值2000元左右。加上雪荷澤包裡的錢財首飾,兩人未來就算深居簡出,也無需發愁一應吃穿用度。
火車“嗚——嗚——”的汽笛聲長鳴,隨後車廂咣噹當地晃動起來。坐在三等座上的顧明月把臉瞥向窗外,清晨的霧靄未盡,如輕紗般的薄霧籠罩在上海的建築物周圍,她用手圍攏肩頭的紅色針織披肩,寬沿的灰藍色呢帽遮住了大半張臉,僅露出秀氣的下巴以及嫩紅的櫻唇,光是一小片玉白瑩粉的肌膚,已經足夠引人遐思了。
“睡一會兒吧。”錢雲笙輕拍顧明月的肩,溫柔地把她帶入了自己的懷裡,寬大厚重的羊毛圍巾嚴實地罩在兩人身上,驅趕了溼漉漉的寒氣。顧明月把臉舒服地靠在錢雲笙的肩頸窩邊,這個姿勢使她很有安全感,並正巧可以完全擋住她的臉。
江浙戰爭剛過,大批難民從外地湧入上海,露宿街頭。租界外隨處可見瑟縮在牆角挨餓受凍無家可歸的可憐人,顧明月對這個世界的歷史時局並不瞭解,但從原著裡她知道,在戰火紛飛動盪不安的年代裡,這不是第一次戰爭,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國家混亂的形勢成就了與雪荷澤父親類似的一批軍閥,受苦的則是百姓。
火車不多時便駛出上海,顧明月嘆了口氣,她對於錢雲笙和雪荷澤到底是如何遭遇土匪一事完全沒有頭緒。作為本文最重要的頭號炮灰,雪荷澤因為在男主遇到女主之前便已離世,篇幅竟然驚人的少。系統自從在上個任務世界遇到不明攻擊後,有些功能一直未能修復,故而顧明月對於原著一筆帶過的劇情知之甚少,所擁有的資訊模糊不明。
耳邊傳來男人綿長平穩的呼吸聲,火車駛出上海後,錢雲笙終於可以從緊張的情緒裡脫離,暫時鬆一口氣。身體驟然放鬆,倦意便瞬間侵襲大腦,他擁著懷裡柔軟溫暖的女人,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一夜未睡,顧明月閉上雙眼卻無絲毫睡意。火車票貴又不逢返鄉節假日,偌大的一節車廂裡沒有幾個人。從上海到南京需要10小時左右,在這段時間裡,她得找出辦法應對接下來的土匪。
經歷了許多的任務世界,她逐漸發現了一些存在於各個任務介面間的微妙聯絡。這些微妙的聯絡貫穿時空,千絲萬縷地連結著不同任務世界的過去,現在,以及未來。距今為止,她所進行的任務在每一個獨特的任務介面內均處於類似的發生地點——炎黃子孫所聚居的大陸範圍。
顧明月所生長的世界是由一部小說構架而成,她所進入過的所有任務世界同樣是根據不同小說的故事背景生成。不論是古代背景任務,還是科技發達的現代背景任務,她所處的任務世界都脫離不開一個既定的歷史科技背景框架。現代背景的任務世界與末世背景的任務世界有許多相同之處,比如國家的地理位置和地理面貌,人文民俗,以及科技發展程序基本大致相同。基於她做任務的經歷,顧明月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所有任務世界的發展都遵循著一條基準世界線,這條世界線貫穿古今,包羅永珍,涵蓋了人類社會所有可能必要的歷史發展。在基準世界線上可能有許多分叉,每一條支世界線都和基準世界線保有聯絡但又獨立平行。在這個基礎上,小說背景的任務世界源自其中一種平行獨立的支世界線,並不斷衍生出無數分支,每個分支自成一界。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的猜測已經大致接近任務世界的真相了。她唯一沒有料到的是,基準世界線並非只有一條,它還有一條從源頭平行的輔線,這條輔線衍生出了無數未來天馬行空般的奇幻任務世界。
依照她目前的理論,顧明月推斷出本次任務介面的世界線十分接近於基準世界線,歷史程序應該是在古代之後,末世與現代之前。結合她對於之前任務世界共通性的瞭解,他們此次的目的地北平在地理位置上,應該與現代任務世界首都的地理位置相當。
腦海裡想的東西太多,顧明月的精神再亢奮卻也架不住身體睏倦,在中午列車暫時停靠小站時與錢雲笙匆匆買了些烤雞梨子果腹後,她窩在男人的懷裡兩眉微蹙地睡著了。
傍晚黃昏的時候,歷時十個小時的旅途終於結束,火車緩緩駛入位於南京下關的車站停穩。在這裡,顧明月要與錢雲笙乘坐渡輪到浦口,換乘津浦鐵路。
兩人從南京下關下車到浦口火車站,等待上下船的時間加上渡江的時間總共折騰了一個多小時之久。浦口火車站建在陸港銜接處,作為客貨中轉的交通樞紐,從渡輪碼頭到站外廣場,再進入到候車大廳,一路上車來人往,川流不息。月臺附近聚集著許多叫賣東西的小販,買東西的旅客絡繹不絕,吆喝聲及討價還價的聲音喧囂,極是熱鬧。
為了省錢,顧明月與錢雲笙仍然買了三等車廂的車票。三等車廂離火車頭近,蒸汽機車燒煤,行駛時噪音又大震感又強烈,夾帶著粉塵的大團白霧以及滾滾黑煙向著後面的車廂飄散,越靠前的車廂越容易受到汙染。富商勳貴家的女眷出行坐的都是頭等艙,再不濟也會坐二等艙。錢雲笙顧及到顧明月小姐身子的細皮嫩肉,本來是想買津浦鐵路頭等艙車票的,但在顧明月的堅決反對下,不得已買了三等座車票。
望著顧明月發青的黑眼圈,錢雲笙心疼不已。因為家境富裕人脈廣,留洋海外都沒吃過苦的嬌小姐,從上海到南京的一趟車坐下來已經稍顯憔悴了。頭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