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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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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定是個疑心很重的人。

女人的心計,他以往都是見招拆招。但他沒有懷疑許惠橙這通電話的真實性。她平時那麼被動的一個人。他相信她是真的遇到了某些事,才會這麼不合時宜地找他。

“嗯,一會就回去了。”他朝她承諾道。

她抽泣了下,嗚咽著,“我等你……”

鍾定掛了電話,就沒再碰那個戒指。他勾起笑,“真不巧。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誰這麼歹毒。”沈從雁半眯眼,“掐著這個點讓我的大鑽戒毫無用武之地。一定是小三!在男主和女主情定終生的時刻,小三就喜歡製造意外裝可憐。”

“閒置品建議掛去柵欄溝出售。”

“如此誠懇的建議真是讓我感激不盡。那麼……”沈從雁調皮地眨眼,“接下來,未婚夫先生打算如何脫身呢?”

鍾定自顧自走下了舞臺。

臺下一陣譁然。

“怎麼回事?”沈家老大率先發難,“這婚還結不結了!”

鍾老太爺沉眼,向鍾定命令道,“回到臺上去。”

鍾定揚起眉。

鍾老太爺慍怒,“胡鬧。”

鍾定扯開領結,仍舊是那樣淡淡的,“就差個戴戒指的程式而已。酒飯你們照吃,餓不死的。”

沈奶奶重重地“哼”了一聲,“恐怕,今天你是故意拉我們沈家的臉皮。”

“我妹妹的終身幸福,豈能兒戲?”沈家老大冷笑。

沈從雁乍聽到這句話的霎那,立即變成悽苦狀,楚楚可憐地望著臺下的鐘定,目光深情而悲傷。

隨即,沈家眾人你一言我一句責難,一致討伐負心男主角。他們是有心要在大廳裡喧鬧。

鍾奶奶出來打圓場。她勸著大家去旁廳私聊解決,沈家卻不答應。

鍾家其他人則保持沉寂,只有鍾老太爺的怒語響起。

鍾定滑了下手機的顯示屏,“我趕時間,讓路。”

場下的諸位,看戲的比比皆是。之前搞那麼隆重,誰知在關鍵時刻卻上演這麼一出,倒是讓大家找到了消遣。

喬凌轉頭朝陳行歸低聲說,“他究竟搞什麼?”

既然鍾定今天來了這現場,想必就是準備聽從家族安排行事。只是怎麼一通電話後,就突然變卦了。

“改天問問他。”陳行歸很淡定。

有時候決定就是一念之間的事。或者,鍾定就是在剛剛那個電話裡,找到了一個契機。

其實,陳行歸還是比較想看和許惠橙站在一起的鐘定。

鍾定看著鍾家和沈家的對峙,漫不經心地說著,“你們坐下慢慢說,我就不奉陪了。”

鍾老太爺怒極反笑,他怎麼也沒料到這個不中用的孫子膽敢在這場合違抗。真是丟盡了他的顏面。“今天走得出這道門,就別回來了。我有的是辦法切斷你的後路。”

聞言,鍾定抬頭。

鍾老太爺見狀,提高了音量,“阿延的東西,你也一個子兒都帶不走。”

在鍾老太爺眼裡,鍾定的待遇已經很好了。衣食無憂,不工作都有花不完的錢。這樣的生活,多少人盼都盼不來。

鍾定的眼眸沉黑如墨,他靜靜看了鍾老太爺一會兒,回道:“哦。”說完他轉身往門口方向走去。

大姑在旁不好出聲,只能暗自打算改天再和鍾定詳談。

沈從雁望著鍾定的背影,微微地彎了嘴角,然後又迅速回歸怨婦狀態。

鍾父和鳳右交換了個眼色。這樣的結果正中他們下懷。

鍾母卻神情晦暗。

沈家老大喝道,“既然如此,還希望鍾老董事給我們一個交代。”

“自然。”鍾老太爺的臉色也沉。

鍾老太爺不得不硬著頭皮上臺賠禮。

沈奶奶也拉起沈從雁,鞠躬向賓客們道歉。

臺下的賓客們看了個笑話,有幸災樂禍的,有圍觀好奇的,更有些業內競爭者在暗自竊喜。

這婚事,真正祝福的根本沒幾個。

所以。

吹了也好。

許惠橙在那通電話過後,就抱著被子坐去客廳的沙發上。

剛剛遇到朱吉武后,她的身子就很冰涼。即使把室內的暖氣開大後,也緩不過來。她的冷是從心裡泛出來的。

她不敢深想,如果剛剛朱吉武把她抓走,他會怎樣折磨她。

窗外的雨漸小,天空也透亮了些。

她雙手抱膝,靜靜等著鍾定的迴歸,心裡盼著下一秒鐘定就出現。

開鎖的聲音傳來,她立即抬起頭。在見到他的一剎那,她心裡的大石終於落了地,她不再是一個人。

許惠橙扔掉了被子,奔過去撲向他的懷抱。

他攬住她的腰。

他已經曉得是什麼事。

回程的路上,鍾定接到早川裡穗的電話,說朱吉武回D市了。保安已經向他描述過,許惠橙在馬路上被一個壯漢糾纏。

“他,他……”許惠橙抓著他的衣衫,有些語無倫次。“他又來了……”

他輕拍她的背,“以後都不會了。”

鍾定此刻惱火沒有早點了結朱吉武的事。

當初朱吉武逃出D市後,鍾定只是讓早川裡穗盯緊。畢竟他還想玩玩。

現在該結束了。

朱吉武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扣了扣帽子,走進電梯。

這裡是他最私密的一個住處。連警察都沒有找到這。

他最近過得相當艱難。

會所的出事,很突然。可是朱吉武心知肚明,是誰在幕後。

會所幹的生意本就是非法,對方只要擺平了和朱吉武有合作關係的官員,那麼會所就全垮了。媒體的曝光、警察的查封、輿論的譴責。再加上,朱吉武的逃跑。

朱吉武當時在警局被審訊後,就急了。他和警局的副局長有交道,便又走了個後門,試圖以整頓會所的名義,等這陣風頭過去,東山再起。

誰知,副局長的情婦將此事爆了出來。

於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因為反腐的話題,眾官員紛紛撇清關係,有的更是把朱吉武往死路上趕。

朱吉武沒辦法,逃到了省外。

可是他有個執念在D市。

前幾天,關於鍾沈聯姻的報道出來,朱吉武一見到就笑了。她最終還是會回到他這裡來,只有他不會嫌棄她髒。

朱吉武早就聽說過鍾沈聯姻的事,而今確認了日期,他就迫不及待回了D市。

他今天上午在鍾定住處附近候著,就想找機會潛進去。誰知,許惠橙居然自己出來了。

但是,他最終還是功虧一簣。

朱吉武到了家門口,警覺觀察了四周,然後快速開門躲進去。

室內一片漆黑。

他正要開燈,突然,一聲“叮”響起,一簇火光亮了起來。然後再“叮”一下,火光滅了。但是有微微的暗絲在閃。

朱吉武伸向開關的手停住了,他望向微光處。雖然完全看不見,但是他直覺知道,那個抽菸的男人,是鍾定。

“朱老闆近來可好?”鍾定很陰柔,聲音又輕又飄。

朱吉武的思維滯了下,然後明白了什麼。他啞啞地笑,“想不到啊,她還真有本事。傍了個男人,就把我逼到這地步。”

“她要沒了我這個男人,那就是你逼死她了。”

朱吉武哈哈大笑,笑完後就轉為怒火,“她要是聽話,我會逼她?”他胸腔一陣震動,“個小賤人,就知道爬男人的床。我就讓她爬個夠!”

鍾定的菸絲滅了。

“是她的錯,她不知足!”朱吉武的情緒起伏得厲害,他開啟燈,面目猙獰,“你算什麼!她就是被上百上千的男人輪了,我也還會接納她。她什麼都不懂!”

鍾定把袖子捲了卷,那殺戮的慾望壓制不住。他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出手。

朱吉武還在那吼道,“沒有人比我更愛——”

鍾定倏地閃到朱吉武的面前,一把扣住他的喉嚨,把他狠狠撞向旁邊的酒櫃。

“你還真懂火上澆油。”鍾定揚著淺笑,眸中是深邃的寒潭。

酒櫃的玻璃碎裂,酒瓶陸續墜在地上,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鮮血沿著朱吉武的後腦慢慢而下。他的背部刺進了些玻璃碎片,可是他眼睛暴凸,裂開嘴笑,“你生氣?”他的笑聲斷續刺耳,“我就是要她髒。沒有男人會要她,只有我!”

鍾定沒有再和朱吉武廢話,側踢了過去。

朱吉武這下倒是反應過來了,急忙往旁躲開。他喘著大氣,抵擋鍾定的攻擊。一退再退時,朱吉武跌到臥室的門前。鍾定的腿再掃過來後,朱吉武撞開了臥室的門。

藉著外面的光線,鍾定的視線在牆壁停駐了下,他感到不對勁,於是立即開燈。

燈光亮起後,那鋪滿牆壁的照片就這麼暴露了出來。

鍾定的目光凝滯了。他眼前的這張照片,許惠橙很年輕,臉上還有嬰兒肥。她和旁邊的男人坐在一張凳子上,表現得很不情願。那男人與她隔著一尺的距離,上半身卻扭過去摟她的肩膀,姿勢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那個男人沒有臉。他的臉被黑色的墨跡塗掉了。

因為鍾定動作的停頓,朱吉武找到了機會,飛快地一拳襲向鍾定。

鍾定險險閃過,卻不自覺往牆上看去。

這間臥室,貼滿了許惠橙。照片都是放大的。年紀大約是十六七開始,一直到大濃妝。表情有委屈、有驚懼、也有虛偽的嬌媚。

卻獨獨沒有真心的笑容。

床邊的一張照片,許惠橙彎著腿坐在地上,雙手被捆在旁邊的凳腳上。她望著鏡頭的眼睛,盈滿淚水。

那一刻,鍾定的世界全紅了。

鍾定不怎麼動手的原因是,他真要打的話,下手會很重,非常重。

鍾家的男子,都有專業的格鬥訓練。那不是普通的花拳繡腿,全是實戰型的利落。

他在中學時,遇到校外的小混混找茬,結果是對方几個皆重傷至殘。

自那天起,他就隱藏實力了。

而今,他覺得自己的畢生所學,都是為了這一刻。

房間的四周,濺起的都是血跡,地面有一大灘拖行的痕跡。腥臭的味道瀰漫。

兩個男人的身上,都是血。但大部分是朱吉武的。

朱吉武倒在床邊,劇烈地咳,又吐出一口血。他面板上一個一個血流不止的傷口,觸目驚心,渾身沒有一處不痛。

鍾定眼裡陰霾黑沉,把玩著手裡的蝴蝶刀。他踩著剛剛被削下的那片肉,慢慢接近朱吉武。

朱吉武怨恨瞪向鍾定,卻也心知自己早已落敗。

鍾定走的是致死的路線。朱吉武體格強壯,但仍拼不過。而且他失血越多,體力越跟不上。他突然想起什麼,扭頭望向牆壁上的照片,抬著血淋淋的手,想去觸碰許惠橙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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