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翻湧。
晏初飛睜著雙眸一動不動。
她的聲音,她的笑容,她的一切,從腦中破碎的玻璃箱中湧出,重回他的心臟。
淺淺的弧度攀上嘴角。
林復直到看完影片才發現晏初飛已醒,連忙按了呼叫鈴。
“現在感覺如何?頭還痛嗎?”
影片中明明走後不久晏初飛就扶著頭昏了過去,全套檢查做過了,沒有器質性病變。
晏初飛張了張唇,無法發聲。
醫生和護士很快趕到,仔細檢查了一番,沒有新的發現,交待說還需繼續留院觀察,同時讓多休息,心情放鬆。
林復心梗。
看到那個女人招蜂引蝶浪到沒邊兒,心情怎麼可能放鬆!
不、不對,這段時間老晏分明已經齣戲了,為什麼突然反應如此激烈?
“老晏,到底怎麼回事?”護士一關上門,林復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晏初飛沒有開口,靠在床頭打開了電視,搜尋《破鏡重圓》。從尼泊爾回來後,他錯過了兩期。
見他還想著去看節目裡的明明,林復又氣又急,“你根本就沒有齣戲?這段時間你都是裝的?你……我找拉姆大師來!”
“安靜點。”晏初飛的聲音乾啞地猶如枯井。“我沒事了。”
電視裡放的是第七期,主題為“美食家”,畫面中帶著頭巾面具圍著圍巾的女孩畫風奇特,與大廚配合默契。與其他幾組矛盾頻發、笑料看點各異的嘉賓相比,她與步聞之這組出奇的平順,家常菜小情侶,容顏不改歲月如舊,你靜我安無波無瀾,也因此整期下來鏡頭不多。
“老晏!”林復無力。拉姆大師就是當初為晏初飛進行心理疏導和矯正的心靈療愈師,是尼泊爾最有聲譽的催眠師,但心理治療必須當事人配合,他再著急也沒用!
晏初飛接著開啟最新一期——“冒險島”。
從觀眾的視角,打從一開始便知道嘉賓們被節目組整了,看到明星們私下放鬆懶散的樣子,確實滿足了不少人的好奇心,後來“飛機遇險”,雖然明知是假,也還是會因為節目組逼真的設計、嘉賓們真實的反應和加了豪華特效的畫面而感到緊張、擔憂。
晏初飛交握的十指關節泛白,深邃濃黑的雙眸專注地凝望著抖動的畫面中異常鎮定的身影。
明明的小臉上被後期貼了個卡通頭像,看不出表情,但在一片驚慌尖叫之中,她自然垂下的雙肩,毫無掙扎的軀體顯得那樣突兀,配上她那引人注意的頭像,看上去像是整場意外的幕後操控者。
她當然不是。
她的指尖同樣在顫抖,拿著手機打字的速度卻很快,幾乎是眨眼間,幾行小字就出現在了螢幕上,人名被打了馬賽克。
——哥,告白吧,要幸福。**,別拖稿了。****,祝幸福。媽,我沒怨過你,開心點。
——燕,我很開心,再見。
晏初飛按下暫停。
重新看到當時的畫面,林復也有些心緒不平。也許是事發突然,他那時並沒有多少對死亡的恐懼,喬寒秋在身旁瘋狂尖叫,他安撫了一下,無效,看著喬寒秋驚恐到猙獰的臉,他實在不想跟這樣的表情死在一起。
這麼想著,他就回頭張望了一下,步聞之正不怕死地站立著,護在明明身前。
他有些嫉妒。一個男人在死之前能將心愛的女人失而復得共赴輪迴,算賺了吧。心頭莫名不爽,所以他藉著撿藥衝過去橫插了一腳。
面對明明的質疑,他記得他的回答是:
“人嘛,總是會有一些莫名其妙但又不後悔的舉動的。”
他是天才。
回味著當初自己奇妙的情緒和神操作,林復勾了個風流恣意的笑容,半晌才反應過來眼下的重點——
“老晏,你這樣下去會撐不住的,算我求你,你去看看拉姆……”
“我去過了。”晏初飛語氣輕緩。
“什麼?什麼時候?那你——”林復頃刻間有了判斷。老晏去找過拉姆大師做催眠,所以、所以之前“齣戲”,不是老晏認清了對明明的感情,而是催眠的效果。
而現在……
“嗯,催眠失效了。幫我倒杯水。”晏初飛拿出手機打著什麼。
林復依言給晏初飛倒了杯溫水遞上,心底說不出的壓抑。
“對不起。”
是他……錯了。
催眠只能挖掘和強化人內心的感受與期望,無法抹殺人真實的情感與記憶。
在“齣戲”的認知下,面對明明投入他人懷抱的“小小”刺激,老晏異常堅韌的神經和拉姆大師的深度催眠那麼不堪一擊,脆弱得猶如一個笑話。
拉姆大師半生威名啊,就這麼被賣掉了。
根本就不是戲,當然……出不了戲。
“我、我不該誤導她。”
晏初飛傳送出訊息,抬眸。
“所以呢?”
嗯?林復警惕地斜覷晏初飛。
幹嘛?想利用他的愧疚逼他退出?
“你想得美!除非她判我出局,否則我不會放棄。我最多保證以後不給你使絆子,但在追求她這件事上,我們各憑本事!”
晏初飛嗤笑一聲,骨子裡流露出的傲岸自信看得林復牙疼。
林復忽然想起了什麼,幸災樂禍地挑了挑眉,“不要以為你去澄清了,她就會信。女人心,沒那麼好挽回。她說那首歌原來是唱給你的,你不妨再去聽一下。”
“哪首歌?”晏初飛有些肅然,因為林復不像是在虛張聲勢。
林復指了指電視,“她在節目裡唱過的那首《面具》,呵呵,好運,我的情敵哥哥。”說完,林復活動著有些僵硬的四肢走出病房。
晏初飛搖搖頭,沒好氣的笑了笑。
這混小子,這麼多年一點都沒變。
轉眸望向電視,螢幕上那行清晰的小字一點點拓進他的身體,他的靈魂。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是,她的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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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明烜:行了,晏哥跑不了了,不過我關心的是,華叔厲害了,晨勃勃了三天了,還撐得住麼?
華葉見(看向眾人):……他一直都這麼說話的?
眾人遞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