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茶。
“你少裝憨哄我。那日咱們去時,才到府裡就賞了‘匯正升’的字,不是賞識是什麼?這滿京城,能掛上諴親王墨寶的檔面,這可是頭一份罷。”說著喝了一口茶。
細品後,奇道“這是什麼水?怎的覺著今兒這老君眉裡,還隱著陣陣的梅香氣息呢。”說著又進了一口,再品著。
“這本是前年,也是臘月時,落了場雪。我在梅花上收了來,一直封在樹下的。前些日子,研藥時想起來才開了,用了些。剩下的便只有這些,今個兒卻用上了。”濟蘭說著話,眼睛不住的朝外面看著。
圖雅放下茶盞,看妹妹心不在焉的,每每說三句話,有兩句定要向外瞧的樣子,心下了然的道“怎的,他沒在府上?”
濟蘭先是不解,但看姐姐一臉曖昧的神情,明白了過來,勾了下嘴角,道“府上的人,都道以前的戲班聽膩了。舒姑娘說外面近來有個好的,便隨她出去外面接戲班去了。”
說著撫著拇指上的扳指,自語道“看時候,倒也該回來了。”
“九爺來了——。”果不其然,話音才落,花廳門外,傳來了聲小廝的通報聲兒。
只見佟玖從外面笑嘻嘻的進來,身上已換上了華服,頭上戴著海龍青的暖帽,身上披了件褐色哆囉呢狐狸皮大氅。
圖雅稍凝了下眉,這般矜貴的進上西洋料子,不是自己給濟蘭的那塊又是哪個呢。
再看丫鬟們上前為佟玖寬下大氅,遞了手爐。裡面露出的紅底鏤金的百壽坎肩,同濟蘭身上的襖衣卻也是同一塊的料子。
心內正不悅時,那人已經款款的到了自己面前,朝自己規矩恭敬的作了一揖。又溫厚的寒暄了幾句,才往濟蘭身邊去坐了。
看他穩穩的在濟蘭身旁一坐,從懷裡拿出塊西洋的懷錶看了看,對濟蘭道“ 你夜裡有些咳嗽,我去東街包了些潔粉梅片回來,味道與咱們櫃上的不同,想讓你嚐嚐。不想,就到了這個時辰了。”
說完又將懷錶揣了回去,這件石青倭緞排穗的長衫被他端端正正的穿在坎肩內,倒是襯得他比前幾日明眸皓齒了些。身上更是別有了一番氣度,總算不愧得他江南大家公子出身的名頭。
冷一打眼,覺著他與眼前自己的妹妹,竟有幾分般配了,不禁心內暗自生出些許的欣慰來。
“蘭之猗猗,揚揚其香。”佟玖才掀開了杯蓋,就覺今日的茶水不同於平常,喝了一口,果不其然。
喜道“這便是他們從南邊櫃上捎來的奇蘭罷?”說完,看了看杯子內泛香的茶汁,惋惜的道“本是為你留的,泡予我吃了,豈不是糟蹋了?”
“好生吃你的茶,難道咱們家還短那幾兩你吃的茶葉不成。”濟蘭聽佟玖在姐姐面前一句接著一句的口無遮攔,低聲敦促了句。
聽得濟蘭說出“咱們家”這三個字,佟玖喜歡的當即連酒窩都笑了出來,連連痴痴的喝了好幾口茶,只顧著笑,嘴上不再多回一句話。
晌午邊開了午宴,也開了戲。
礙著房裡屋外的,就佟玖這麼一個成年的“男主子”,不好與濟蘭他們那些個未出閣和寡婦失業的女賓們共處一室,在花廳裡用膳。
只好帶著蘇勒到偏廳坐了去。
“阿瑪,可是完好了?”前段日子佟玖養傷時,蘇勒也到正房去請過一回安,只是遠遠的見了一面。今個兒,獨剩他和佟玖在,有些拘束的問著安。
佟玖見他個孩子,總是這樣的怯怯的,遂招手讓他到自己近前坐,和著語氣,道“方才,關外的達正昌捎來些鹿肉。鹿肉,你吃過麼?”
蘇勒愣了一下,不曾想佟玖會問這些,只是搖搖頭。
他雖是濟蘭過繼來的兒子,但往日濟蘭不在京時,他大都是養在怡王府跟在圖雅左右,與圖雅的兒子一處讀書。
自幼圖雅對他的嚴厲自不必說,而濟蘭這個名義上的額娘,對他的事,向來不怎麼上心。見面多是問問最近都讀了些什麼書,勉勵幾句,做出個額孃的樣子也就罷了。
佟玖看著遠處戲臺上的戲,要晚些時候才能完,在這待著也是無趣。便拿暖帽起身,悄悄的道“走,咱們且別處散散去。”
蘇勒不省得佟玖意欲何為,聽她說往別處去,就聽話的隨她急急跟了去。出來時,外面迎面而來的北風,吹的他腦門兒一涼,方覺冷了,縮了縮頭。
佟玖回頭時,看他冷了,便摘了自己的暖帽扣到他頭上,自己也覺冷的緊走兩步。再回頭時,見蘇勒還在剛才的地方,沒走出幾步。
因著佟玖的暖帽,他戴著有些大了,遮擋到眼睛,沒走幾步就要停下來,扶一扶,方能看清路。
“怎的這般拖沓。”佟玖走過去,笑著拉他的手,引著他繼續往後面膳房走。
到了膳房,差廚子卸了條鹿腿下來,切了小塊。又讓人在旁邊的暖閣裡照樣支了鐵爐子,升上炭火,拿來鐵叉和鐵絲蒙子,烤起了鹿肉。
“阿瑪,額娘尚在吃齋。”蘇勒看著紅生生還往下滴血的鹿肉,小心的說了句“咱們這樣,怕是多有不妥。”
“嗯?你額娘不是齋戒,是她久在江南,習慣了清淡的吃食,從不吃這些油膩的東西。”佟玖翻動著鐵叉,覺得他小孩子不懂,耐心的講道“你還小,要長身體,可不能隨了她的習慣去,知道麼。”
“可兒子聽屋內的嬤嬤們說,是因著阿瑪前段時候受了驚嚇,抱恙在床。額娘才要受滿七七四十九日的齋戒,以補阿瑪被嚇跑的壽祿。”蘇勒被炭火的濃煙嗆得咳嗽了下,卻是很仔細的回道。
佟玖手上依舊扇著炭火,面上卻頓了頓。
看著爐中的*,心中則是百轉千回,良久才道“不礙的,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這鹿肉啊,就得趁著新鮮時吃,再凍幾日,怕是不好了。”
蘇勒受教的點點頭,終究是小孩心性,聞了香味兒就湊過頭來瞧了下,嘴上附和著道“兒子想來也是,糟蹋了糧食,佛爺同樣是要怪罪的。”
說完,歪過頭巴巴的看著佟玖,問道“是吧,阿瑪?”
佟玖拍了拍他的臉蛋,爺倆兒定定的看著爐上的肉,佟玖道“在草原上,像你這般大的小子,可要比你猛出許多了。都騎著馬,漫山遍野的牧羊去了。”
“兒子,不曾騎過馬。”看著鹿肉烤變了顏色,蘇勒嚥了咽口水。
“旗人怎麼能不會騎馬呢?難不成你日後出門,要學那些太太小姐們的樣子,窩在一頂小轎內讓人抬著如蟻行般趕路。”佟玖看叉子上的肉烤的差不多了,遞了一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