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廳不遠的美食街溜一圈。
由於午飯是用泡麵草草解決的,進入美食街的我簡直成了個來者不拒的大漏斗,直接導致了消化系統的癱瘓。半路上和程嘉一起排隊等章魚燒的時候,我已經非常不爭氣地打起了嗝,而且深呼吸好幾次都沒能讓它停下來……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程嘉正脊背挺直地看著別處,我於是低下頭,義正言辭地說:“你這樣我很不喜歡。”
程嘉垂頭看我:“你跟誰說話呢?”
我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就是它,嗝……”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場面變得更尷尬了呢……
被尷尬衝昏了頭腦的我決定讓她在原地排隊,自己去買點喝的沉沉肚子,沒想到偌大一個美食街的飲品店竟然屈指可數。順著人潮走了許久才終於找到了一個,趕緊點了杯果汁,念頭一轉,又幫程嘉捎了一杯奶茶,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然後大喇喇地回到原處一看,喲呵,程嘉不見了。
我第一反應就是去掏口袋裡的手機,在摁了好幾下開屏鍵之後,絕望地發現它已經沒電了。
拎杯四顧心茫然了片刻,沒找著人,想著身上的現金寥寥無幾,公交卡啥的出門太急也忘了帶,頓時有些急了。
身後的人潮開始湧動,我身不由己地往前走了一段路,不知為何,本來在同齡人裡也算堅強獨立,那天看到身邊都是成雙結對的人,突然覺得心裡湧起了一陣巨大的失重與委屈感——我可是從三歲就開始單獨出門,青春期一個人吃火鍋看病做手術都能hold住的人啊。
我努力擠回章魚燒的店,像一隻木雞一樣原地呆立了許久,把手裡的奶茶杯捧著轉了好幾個圈,細細思考著應該怎麼辦。
像是過了半個世紀那麼久,耳邊嘈雜的人聲之中,突然響起了一個與眾不同的聲音。
清脆細微的叮鈴聲,夾雜著不合時宜的詭異感猝然出現,讓我嚇了一跳的同時,幾乎立刻往旁邊側了一步。
然後我反應過來,瞪大眼睛一回頭,就看到程嘉的五官在一片繽紛之中清晰地凸顯出來,攤販綿延成線,周身人潮洶湧,而她的面上掛著與所有人都不同的淺淺笑容。
該怎麼形容當時的感覺呢。
可能是失重感驟然消失的原因,我的心臟停了有那麼一秒鐘,然後就像蓄力一樣地越跳越快,血氣也隨之而上湧。我張開口,本來是想說:“你去哪了”,卻在瞬間失去了聲音。
當時心裡咯噔一下,心說完了。
上一次出現這種狀況還是在初三過後的暑假,機緣巧合之下和青梅竹馬再次相見,乍看之下,兒時還胖乎乎喜歡躲在我後面的他已經拔節長到了一米八,身材也變得清瘦有型,黑框眼鏡之下是理科男常有的木訥神態,卻像閃電箭一樣劈中了我,從而導致了整整三年的無端暗戀。
作為當事人,我非常清楚地知道,這種瞬時的心動過速意味著什麼。
我大約愣了有整整三秒鐘,然後把奶茶遞過去,用很小的聲音說:“給你的。”
程嘉自然是聽見了,她把奶茶接過去,禮貌地說謝謝。
我卻驀然地感到有一絲想哭。
多不公平啊。
在你眼裡的我不過就是表情空白、瞬間失聲了一秒鐘,你不知道那一刻我的心中是如何落下了一聲巨響,經歷了怎樣峰迴路轉的曲折,又是怎樣瞬間瞭然卻又瞬間地悲傷。
人類永遠沒有辦法控制自己體內的苯基乙胺與腎上腺素,所以愛情永遠顯得如此的毫無理由。
你說對嗎?程嘉。
☆、005
【7】
拖著半死不活的身軀回到宿舍,舍友依次投來探視的眼神,我朝她們笑了笑,卻沒有往常一樣插科打諢的心思,早早洗漱完畢,就心事重重地躺在了床上。
回來的途中我認真思考過了,周圍似乎並沒有與我類似的存在,可以交流心思的朋友都在數十里開外,而我甚至累到無法和人進行情感上的交流。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我自己也挺想知道的。
大腦消耗能量的速度比體力勞動更快,CPU高速運轉之下,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就乏得閉上了眼睛。
週末的時候和班花約了去江灘吹風。我原本想暫時推掉,但看著手機裡對方止不住雀躍的語調,最終還是應允了。
那天我破天荒提前到了場,班花還沒見影。以前我比他早的時候,都會假模假樣地開啟手機單詞,然後用眼角暗暗觀察四面的動靜。班花不知道自己一舉一動都在我掌控之中,通常會繞到後面突然嚇我一下,然後我會裝出一副真的受到驚嚇的模樣,一邊拍胸一邊收手機,不忘提醒這廝一番:“要好好記單詞啊!”
可以說,他六級在第三次終於過了,幾乎都是我的功勞。
然而我卻猝然失去了這種小情調的興致,直到對方出現在我面前也並沒有多麼興奮,也不再想要將最近發生了什麼迫切地和對方講出來。
班花很快就發現了我的不對勁,一起吃水果沙拉的時候,他把一個桑果夾到我口裡:“嚐嚐這個,挺好吃的。”
我搖頭:“不吃,酸。”
“真的很好吃。”
我拗了會兒沒拗過,只好咬住,慢慢地嚼。
班花也吃了兩個,半晌突然說:“你今天不高興?”
我下意識地搖頭,轉眼看到對方一臉“不用否認了我都知道”的神情,於是繳械投降道:“馬上要考試了,心裡慌。”
“嗨,我以為多大事兒呢。”班花又餵了我一口小番茄:“掛了也沒事,我陪你一起掛。”
我:“……”
雖然興致缺缺,但我確實在那句話之後勉強打起了精神,慢慢也就和往常一樣有說有笑了起來。午飯過後打算去看電影,我正和班花一起看影院排片,螢幕上方的□□訊息卻突然蹦了出來——我沒開訊息提醒,只有特別關心的訊息才會提示。而在當時,我的特別關心只有兩人:班花和程嘉。
我下意識地想收回手機,一轉念又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於是在班花的注視下打開了訊息。
來自程嘉的訊息,只有短短几個字:“我發燒了。”
我恍惚間聽到班花在問這是誰,下意識地回他:“一個朋友。”
事實上,我的思緒在看到程嘉訊息的時候就已經飛出去了,明知道這時候應該把心疼表現出來,可卻沒有任何立場。於是稀裡糊塗說了一堆自己也不知所云的廢話,聽她連聲應允,只想趕緊飛回學校。
我抬頭看到班花黑亮的眼睛,勉強笑了笑,說:“一個很好的朋友,她一個人在外面住……”
班花笑了笑:“你朋友都這麼大了,不會有問題的——等會去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