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壞心眼地用另一隻手戳了戳她軟軟的臉頰,就差臉上沒寫著“調戲徒兒真有趣啊真有趣”一行字了。
“……沒有。”貝齒輕咬下唇,蘇巖忍著惱意,冷聲回道。
“呵。”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經逗了呢……小時候多可愛呀!
眼瞅著再繼續下去,這彆扭的孩子說不定就真生氣了,葉知秋輕咳一聲,重新端起了師父的架子,又變回了那個眉目清和,飄渺出塵的仙子樣。
“所謂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既然你金丹已碎,便趁勢結嬰吧。”雖是無奈之舉,又危險重重,卻何嘗不是一種機遇?
修真,修心鍛體,去偽存真,本就是逆天之道,而劍修,更是逆中之逆!
碎丹成嬰本就是修真者必經的一道坎,敗則前功盡棄,雲消霧散;成則前途無量,躡雲之上。
——普通人結嬰前,需要先將自身金丹煉化以衝拓經脈,凝實丹田;而蘇巖卻是直接被打碎了金丹,雖失了些真元,卻省卻了煉化的過程,憑著她沉澱至今的底子,結嬰並不困難,只是缺了一個機緣。
如今,這個機緣終於到了。
葉知秋手持不殺——那柄煞氣震天的寶劍——無聲地凝視著遠處轟鳴陣陣,翻滾奔騰的雲海,笑意不改,眼中卻劃過一抹凝重:她早就料到巖兒結嬰動靜必然不凡,卻不曾想還是太低估了這孩子的能耐……
——結嬰招來的雷劫一般分為三種:正道玄門的赤玄五雷劫,魔道邪門的紫墨七雷劫,以及妖獸精怪的靛青九雷劫。
因為殺戮過甚,血光太重,妖修比之人類修士總是要受更多雷劫,十有八=九逃不過灰飛煙滅的下場;但若是捱過了雷劫,實力之強橫,遠非同級的人類修士可以對抗。
但很少有人知道,在這三種雷劫之外,還有第四種最為神秘的劫雷——幾乎億萬年都難現一次的白金幻魘劫!
——不劈妖邪鬼怪,不劈三界生靈,來無聲息,去無影蹤,久若天長,倏若瞬毫,唯六道輪迴之外,逆天之魂,殺無赦!
這一星半點的介紹,還是葉知秋從崇華劍派的藏書閣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翻出的殘頁中看來的——據說幾千萬年前,只有一位神祇抗下了這白金幻魘劫,她便是月神——望舒。
同樣,她也是神界唯一的女戰神。
長劍遙遙指天,平和的眉間滿是從未在人前表露的桀驁,此時此刻的葉知秋,褪去了優雅溫婉的假面,終於展現出了她本來的樣子——那是一種傲視天下捨我其誰的凌厲霸氣。
降者不殺,逆者無赦!
她的劍道,從來就是如此決絕霸道!
“巖兒,你且安心結嬰,”葉知秋的笑容優雅,卻含著幾分冷意,“為師便去會會這劫雷吧。”
“哐啷——”一聲巨響,耀眼的白焰瞬息便至,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直直地朝著盤坐在溫泉中運功的蘇巖劈去!
她恍若未覺般,斂著美目,抿著唇角,兀自操控著氣勁在經脈中執行大小周天,神念專注,並不為眼前的雷劫所動——在那氣勢洶洶又帶著一絲森然的雷劫堪堪觸到她之際,一道猶如實質的墨色劍氣橫空斬來,碎開那白焰,將毫無防備的蘇巖牢牢地護住。
第二道雷劫不給一絲喘息的機會,接踵而至,轉瞬而下,幾乎是在第一道劫雷與那衝撞相互抵消,白芒迷離之時趁虛而入——卻並沒有逃過葉知秋的封鎖——濃郁到粘稠的黑色氣勁像是一隻擎天巨掌,猛地將第二道更為粗壯的劫雷打散!
無論那白焰巨龍如何咆哮翻騰,總是逃不脫黑色巨掌的桎梏,在頃刻間被捏得粉碎——這樣一邊倒的情勢一直持續到了第九重雷劫之後。
粗壯的白練光耀天空,與濃墨重彩的黑色消弭於無形,卻在最後一刻又轟然凝聚成了一條比之前九重劫雷都魁梧猙獰的暴龍——這是,白金幻魘劫的第十重!
而這一重,卻必須受劫者親自承受——否則前九重都將功虧一簣!
收劍入鞘,葉知秋不在意地擦去嘴邊溢位的一絲血跡,衣袂飄然,看似雲淡風輕,掌心卻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月牙痕:巖兒,這一步,只能靠你自己了……
蘇巖盤膝置身於火熱的溫泉水中,腦海中卻是如墜冰窖的涼意,碎裂的金丹始終在一處徘徊打轉,就是不肯再次融合——而她體內的真元卻正以肉眼可辨的度消減……
如果再這樣下去,只怕結嬰不成,反而要經脈盡碎而亡!
這時,她的識海處卻比丹田要混亂千百倍——那千千萬萬個記憶碎片最後竟化成了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圓圓的蘋果臉,明亮的杏仁眼,乾淨得彷彿天池最後一口泉眼,那是童彤的樣子。
——為什麼?難道自己的心魔竟是那笨姑娘!
不!這不可能!
在識海中驚慌失措的蘇巖不知道,她盤坐著的身軀開始從七竅之中溢位鮮血,而她白皙肌膚下的血管也膨脹開來,好似在下一刻就要擠破錶皮,暴漲碎裂!
葉知秋淡淡地注視著蘇巖愈難看的臉色,心一沉再沉:巖兒……
蘇巖冷冷地盯著識海中衝她無邪一笑的童彤,長虹慢慢揚起,漫著無窮的殺氣——這是第三次,她對眼前能夠牽動自己心神的少女起了殺心。
而不管她的表情如何陰沉冷漠,識海中的童彤還是笑得開懷,彷彿根本就沒有察覺到危機降臨……
蘇巖眸光一凝,長虹赤芒大作,朝著亭亭而立的少女當頭劈下——
55心魔隱
“蘇、蘇師兄,請問校場怎麼走啊?”
——尷尬的。
“這個……送給你。”
——嬌羞的。
“師兄師兄你快看!點著了!”
——興奮的。
“蘇巖我告訴你我生氣了……我不要跟你好了!”
——惱怒的。
“別逞強啊喂!”
——急切的。
“傷著哪兒了?”
——心疼的。
……
不同的表情,卻是同一張臉。
走馬觀花地演繹著一幕幕似曾相識的畫面,原來不知不覺中,這張臉已經徹底侵襲了自己的記憶,佔據了識海,充滿了每一個角落。
是誰?這麼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