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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璧成抬起頭來看他,聲音很沉。“你說什麼?”

“你做我的妻子罷。我不想再喊你大哥了。”

楊璧成突然笑了一笑,他立起來,仍需仰著看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我姆媽生我的時候,所有爺叔嬸孃都講……好了好了,這下我姆媽熬到頭,楊家有後了,她要過好日子的。”

“可父親從沒把我當做楊家的後,但如今一來……楊家真的要絕後了。”

第二十八章

楊振澤嗤笑道:“……絕後?”像是聽見拙劣的的玩笑話,“有些,是絕了也罷的。留著也是造孽,原本自己過,也就過了。偏偏要找一房姨太,生兩個娃娃,鬧的不得安寧。”他眼睛在楊璧成腹上掃了又掃,“好在你不能生,不然算算時間,怎麼也要有一個了。過年的時候來更熱鬧。”

楊璧成被他的話逗笑了,捻著墨綠褲管上一道褶子:“倒是不知先嚇死誰。”

“嚇倒是嚇不死的。只是生出來,喊我爹爹,還是叔叔,這說不清。爺爺奶奶倒是現成的了。”

這話說的誅心,尤在楊德生言語之後。楊振澤與楊璧成相對笑著,眼裡各有各的無奈與不堪,於是索性將這並不有趣的玩笑話嚥下。楊振澤摸出煙來,反夾著送進他大哥嘴裡,這是要一併沉默著,假意休憩,實則無言的逃避。他跟楊璧成在一處,竟無師自通學會了這些。楊振澤又俯身側頭,用口裡半根燃著的引了未燃的一根。 煙蒸騰上去,在客廳水晶頂燈對映下,宛若畫中青雲,預備賜予人間無限福祉。

煙抽到一半,楊璧成忽然說:“我想著,去仍是去,不過與她說清。”

“說清?”

“明明不願意的事,還害人家做什麼呢。祝小姐原本一個人,也很好的,年紀很輕,是最快樂的年華。著實是沒有必要……沒有必要與我來浪費光陰。”他望著落地鏡裡自己的臉,上頭是方正的,眼睛很像自己從未笑過的母親。他曾想,如若母親高興起來,眼睛應當和自己歡欣時差不離許多。可短短一輩子,她都沉默著,將所有話留給香堂裡的西天神佛,愛恨就在滿屋煙燭裡消失地無影無蹤。他有時會想,這女人與旁人有什麼區別呢,無非是他的生母罷了。可生母既然沒有對孩子的感情,倒還不如一個陌生人。

可能是母子連心罷。楊璧成總夢見她的死,她死的時候,長舒一口氣,眼裡原本的死泛出活意來。楊璧成在恐懼中忽然讀懂了他的生母,原來死於她來說,才是活。活,倒原本才是死!這倒錯的人生,她走到頭了,興致盎然地投奔陰曹地府,拋下一切不必管。所以她得病時也不肯吃方子,她是求死的,亡故是西方極樂世界諸佛菩薩賜予的厚禮。

而楊璧成,就是她在人間受的苦,受完便罷了,異常簡單。楊德生不喜歡她,她也從不喜歡楊德生,這樣的婚姻,是絕沒有任何好結果的。楊璧成,於任何一方而言,自然也不是好結果。

“我想,她是有自由關愛我,也有自由不關愛我的。沒有人一定要她愛自己的孩子。”楊璧成說,“何況我過得也很好。”確實很好,楊老太爺畢竟是老鄉紳,從前還是清廷的文官。在鄉下村落裡,已然沒落的皇朝依然有無限的威嚴,年長的人仍認為外頭只是新帝繼位、改朝換代,過年總要太太平平的。而年輕的人,已經埋頭在地裡耕種,辛辛苦苦負責全年的口糧。楊老太爺同清廷一樣,有十足的權威,仍固執地留著辮子,一道穗兒從上頭掛下來。他盯著楊璧成長大,以根深蒂固的思想護衛著他,安安穩穩做本家大少爺。誰也別想越過他去,哪怕秦三小姐是如何背景的上海女人,在楊老太爺面前抵不過宗法二字。

“我會與祝小姐說清。我不能與她在一起。”

楊璧成的固執,總是來得有些莫名。他有的時候,是很無謂的,自己也不將自己當做一回事。有的時候,卻又萬分堅持,比如這一回,就千萬般的不肯與副市長夫人的侄女兒生出什麼然後來。

但楊振澤卻第一回深思,如何與楊璧成談及以後。他到底是年輕的,還沒有敗落成得過且過的樣子,還有一份為情所熱在裡頭。他笑過大哥的怯懦,甚至利用過他這份無所適從的恐慌,一步一步將他引到自己所在的地方。似乎在他心裡,楊璧成原本就應當是他的。羞怯和內斂的誘惑,讓楊振澤自以為懂了他,看清了他。可之後楊璧成的所作所為,又著實還是一個活著的人,不是他的玩物。他喜歡的楊璧成,從一開始那個軟弱而清秀的青年,漸漸成了複雜的個體。

“我知道了。”

他掐滅了煙,披了大衣匆匆往外走。

楊璧成什麼都沒有說,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裡。他沒必要問,也不會去問。上海這樣大,他去何方都是去,所以就回去梳洗。梳洗完,立在窗前看著外面,大朵的西洋花落在窗簾上,扭出冶豔的弧度。天沉下來了,黑得很透徹,也許是因為落雪的原因,原本霓虹的洋粉色也淹沒在夜裡。一串昏黃的燈火,像落難斯拉夫貴族脖子裡的鑽石,零零碎碎地掛著,雖有亮度,也不過權當隨意點綴。

楊振澤一面開車,一面蹙著眉。很早之前,他就知道權大過錢。可今日他是第一次想著,自己除去掌錢之外,還要掌權。一個碼頭哪裡夠,他要一片的地方,甚至更多。這樣才有足夠的籌碼,他得做得滴水不漏,讓人摸不著把柄,包括他的父親母親。

他去找程爾理,這人已然眼紅很久。發財只有大家發財,沒有獨自做事的道理。於是他徑自往巡捕房去,在路上軋出一條溼亮的痕跡。

第二十九章

日子過得很快,小年時闔家不言不語的吃了一回菜肉餛飩,還沒用完麵皮,轉眼又快到了大年前夕。

劉媽伸手翻去一張黃曆,踱著步立回原處。面容板得厲害,儼然是有些憤懣的了。雙手插腰堵在門口,新制的藍底棉襖上皺出兩條“人”形印記。棉花塞的很滿,將瘦小的身形襯得肥胖起來,有了年節該有的喜慶樣子。 不巧且令她不快的是,眼簾長了麥粒腫,只能掀開一條小縫瞪著幫廚的人,沒有什麼力道。

自小年始,申城已然進入繁忙的年節準備之中。年貨買好了,堆了很多,各類菜蔬靠牆放著,足有半人多高。 遠在蘇州鄉下的楊老太爺也不忘喚人來上海,一揮手撥了船,艙裡是數條手臂膀長的大花鰱,從蘇州活著運來,如今在後院池塘裡亂跳。一面跳,一面啃斷了枯荷的爛莖,被劉媽用竹掃帚狠狠地對著頭敲。大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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