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當下有著更為焦急的事情。放眼望去,並未曾見到銀瀧蹤影,我卻逐漸鎮靜下來,圖紙能將我帶來這個地方,便說明銀瀧就在附近,至少我知道她目前是安好無虞,這便已是最好。我放緩腦中意識,眼前場景逐漸切換著,河底潮溼陰冷,多岔路洞口,晦暗的光線中,除了水蝕滴答之聲,再不能聽聞其他聲響。
我在這陰暗河底之下輕移步走著,恍惚間,是一道嘆息,極輕極淺,極盡思念,飄入我的耳中。再次體悟近鄉情怯的感覺,人便在我身後,淚水在回身前奪眶而出,低首發絲掩下,不欲讓她看見。
“你還活著,銀瀧...”呢喃輕聲從口出,我咬咬下唇,深吸一口氣,面上牽出淺淺笑容來,方才抬首看向她,續道:“真好。”
“明兒…”銀瀧在我身前,縱然光線晦暗,卻因天資看的清楚,許久不見,她風華依舊,總在是在這陰暗潮溼的河底,她亦如一顆明珠,意氣飛揚,光華耀目。我看見她緩緩朝我走來,那張朝思暮想的絕美面容到了我身前來。她抬手,欲撫過我發頂,末了卻是頓住,想起什麼一般撤回手去,唇角帶起清淺溫柔的笑,低首看我:“便知道你終究會來。”
“我不願你枉費靈力做這些傻事。”她輕聲說著,墨意深濃的眸凝視著我,一時之間,我竟起了些侷促。
“是星輪夫人將我元珠修補完好,更將她平生所持靈力悉數贈與我。”不知為何,那對過去數千個日夜見慣了的眸子,此刻竟讓人起了壓迫的感覺,不過快要是兩年沒見,銀瀧已然改變了許多,她的眉目間,多了一股王者之氣,那是一種渾然天成的尊貴氣質,讓她身前的人,皆是從心底生出臣服的心思,對著這名天定的王者頂禮膜拜。
“是她。”銀瀧聞言也不驚詫,緩緩答道,倒是不再上心。我猶且記得在蠻屠時,她在星輪夫人轉身後執著跟上,如稚兒一般堅持倔強,如今這冷淡反應,倒是讓人有些生寒,心中尚且來不及感概,又聽聞她繼續說道:“她已將自己的心願實現完,得到最好的歸宿了。”
是這樣嗎?我有些迷茫,對星輪夫人,亦對我與銀瀧此刻的關係。
“她生前唯一未曾做到的事情,是當一名好姐姐,如今她圓滿了這個心願了。”銀瀧說著朝我溫柔笑笑,下意識的抬手想要揉我的發,終是落了個空,末了,她有些苦惱的開口:“她曾是一名好女兒,一個好戀人,如今也是一位好姐姐了。不過…”話鋒一轉,我沉眸以待將要來臨的質問。
“星輪為我考量,必然提出了一些為難人的要求於你。明兒,你不必太過介懷,有些情義,當他人單方面強贈於你的時候,你大可選擇拒絕那些附加的要求來,畢竟這一切,不過是他們自己甘願。”我有些怔忡的睜大眸子,銀瀧並未如預想中詰問與我星輪夫人的要求,而是轉而寬慰我,她必然已是猜的通透了。
我緊咬著下唇,不再答話,這樣久以來發生的事情,全在她的預料之中。包括時局,包括人心。她此刻便站在我身前,幾分笑意溫柔,幾分冷靜無情。這樣的銀龍,陌生又熟悉,這才是女王本來該有的模樣。
變得更加美麗耀眼了,銀瀧。
長久的寂寞,然後,我開口,問她:“為何不讓我知曉,命令沉鏑將軍將我隔在真相之外。”
“並非不讓你知曉,明兒。”她說著,眸光幽涼,是前所未有的冷靜沉著,不帶絲毫情感:“戰局多變,軍情不可外洩。不止是你,勾陳境內的所有人,都不知道。”
我聽著她的話,手足一道冰涼。
卻聽她接著開口:“抱歉,讓你擔心了,明樹。我亦不知曉如何處理你最為妥當,你是一個太大的變數,是我掌控不了的變數,你若有失,我甚至不能預想,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看著我,輕然開口:“我已不能再經受住一次失去你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就...想賣點關子發現沒有關子可以賣了,見吧見吧,你們小兩口去膩歪吧
第56章 人間世
“抱歉。”不知作何言語,我只能低聲迴應。或許是心中早已有所預料,銀瀧並非是池中之物,她是這座大陸之上註定的帝王,是能夠將所有疆域一統的人,從前的她,或許還只是一隻羽翼未曾豐滿的雛鷹,而現在,她登上了屬於自己的舞臺,這片天空之上,註定她將要展翅高飛。
終究是會改變的,有哪個萬世傳譽的帝王,不是沉著冷靜,心中無情的。我想起彼時在垂明宮前,沉鏑將軍生出的感概,是了,這些年來,銀瀧一直在改變,變的越發的完美,變得越發的冰冷。
暗歎一口氣,我抬頭對著她牽出笑容來,緩緩開口:“知曉你如今安全,我已然知足了,銀瀧,你且一展宏圖,不必顧慮於我,我不會再…擅自有什麼輕舉妄動。”或許我的感情我的擔憂對於她而言是一種隱憂或者負擔,無論如何,她如今身在前線,戰事為主,我斷然不可再讓她為我分神操心。
輕咬了咬下唇,不待她開口迴應,我抬手,虛撫在她面頰之上,遞去一個毫無觸感的吻。在她耳邊緩緩道:“待你登基為帝,手握江山那時,再見了。銀瀧。”言罷眼前場景白光大盛,水聲也好,河洞也好,一切在光線之中變的模糊。回過神時,我依舊是在雲泉樹海的竹屋之中。呆愣了片刻,我起身將山河圖收好,旋即為自己泡上一盞茶,辭故推門而入的時候,我正捧著垂明宮那邊送來的新書細細研讀,一切與從前相比如常照舊。或許是生活一下子回覆到了從前平靜,辭故有些納悶的揉揉眼,旋即一臉怪異的轉身出了門去。
但無論如何,一切便是照舊進行了。從前我便明白我在戰場後方,是銀瀧最為大的顧忌,便一直安守自持,不敢輕舉妄動。但情則掛心,若是銀瀧當真有了半分差池,便是理智也控制不住自己,那時候我也不能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麼來,但是無疑我走下的每一步,都會給銀瀧帶來莫大的影響,那最好的辦法便是,不去知曉。
銀瀧的家書未曾斷過,除了銀瀧從前線寄回來的書信,其他一切有關於她的訊聞我皆是一概隔開,沉鏑將軍也好,辭故清弦也好,再沒有主動向我說起過前線的戰況來。這樣便好。銀瀧寄回的書信中言辭一日簡短過一日,到最後也只剩下兩字安好。
我依舊是每封書信皆是提筆細細回覆她,或許是樹海隱居的歲月太過無聊,有時候我會寫上兩三篇的信紙,盡是一些無關的話題,但我便是這樣寫了下去。
瑣碎凡事,盡數寫給她看,就好像,當初在垂明宮與她相擁的兩千多個夜晚裡,她在我耳畔不斷述說著的那麼碎碎雜事,那時的我只認為她是將我看做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