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依然什麼也改變不了。
兩個身影從門外走進,一個黑衣,不用說便是今日上門找他的玄刀,另一人走到他跟前,燭光雖然微弱,可是他認得那張臉——刑書。
刑書看著面前這張可憎的臉,他在幼時便常常在家中看見,那時他還尊稱他一聲世伯。
“他給了你多少錢?”這是周石光說出的第一句話,聲音嘶啞,可是還能聽到一絲希望。
除了肚子上狠狠的一拳,沒有任務的聲音回答他的問題。
“我給你雙倍!”又是一拳。
“三倍!”
數字一直在增加,拳頭依然不停止。
“你為什麼誣陷我家!”見周石光沒了聲音,刑書終於發出了他堆積已久的咆哮:“我的父親有什麼對不起你的,你要這樣對我。”
周石光看著刑書的憤怒,和那一臉稚氣的臉,吐了口血水,冷笑兩聲:“你以為吃人的只有江湖嗎?”
“可是那是命呀,我們一家十六口人的命!”刑書看著周石光那張毫無悔意的臉叫道。刑家被抄家,十六個男丁全部處以斬刑,女子皆打入罪庭。明明只是掉了一把寶劍啊!
“你以為只有我嗎?下平傅氏你開罪的了嗎!你放了我,我也放了你。”周石光盯著刑書,嘴角上的掛著血,可是還保持著狐狸般的笑容。畢竟十二載的朝廷歷練,那些勾心鬥角讓他善於恐嚇或是攻心。將大司馬拉出來並是為了震懾刑書,而是刑書身後的人。
“我殺了你!“滅族之分又怎麼可能放過,刑書揮動著拳頭,豬圈裡傳來的是痛苦的哀嚎,是周石光的痛苦,可是刑書的拳頭只是零落的打在了周石光身上,口中說的殺,卻無一絲動作,刑書的痛是,他分明恨著周石光,卻只能讓他輕易的死去。
紹凌看著已經哭泣輕喘的刑書,微微搖頭,慢慢的走上前去,因為深深的斗篷帽簷,火光照不到她的臉,她將蠟燭拿在手上,唯一的光明控制在她的手中,屋子裡的光線隨著她的前進改變著位置。
“讓開。”紹凌站在刑書身後,命令道。
刑書轉過頭,眼框紅腫,但是還是轉身移開,他輕輕抽泣了一下,咬緊牙關,他不知道紹凌要做什麼,可是他知道魔鬼會做什麼。
“為什麼?”紹凌輕輕問道:“要殺他父母。”
“為什麼要幫他?”周光石看著那一襲黑衣,相比刑書,他更慶幸面前的是一個玄刀,有錢一切好商量:“我可以翻倍給你。”
“回答我。”紹凌問。
“我讓你開價。玄刀。”周石光有點不耐煩:“我可以給你你想不到的財富。”
問過一次的問題,紹凌不想再開一次口,只是輕輕取出彎刀,那刀映著燭光閃著寒光,可是還沒有等到周石光開口,彎刀已擦入周石光的大腿,不偏不倚的離動脈僅一毫,不過已足夠讓他痛苦了。
“啊!——”這比刑書的拳頭有用。
紹凌抬著頭盯著臉部已扭曲變形的男人,不說一語,現在要等的只是他的回答。可是痛苦已經佔據了他的大腦,又怎麼容嘴上回復。但是紹凌似乎給他恢復的時間短,僅僅只是從一到十的時間,紹凌拔出了彎刀。
又是一聲哭號。
“你再叫叫試下。”
周石光忍大口深呼吸,來平靜自己痛楚,可是炙熱的燭火卻灼在他的傷口邊,他低頭看著燭光下的那雙黑眸,看他就像看一個沒有生命的物體,他將哀嚎變成了呻-吟。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我說。”
山野的夜間蛙叫蟬鳴,可是今夜還有逍遙包下小院裡傳來的嚎叫,但是逍遙知道,沒有人會將這裡發生的事情說出去,二十戶人家,一戶一錠銀子,都足夠他們過上一年了。逍遙坐在屋內,這樣的叫聲讓她有點煩躁,她只是想打抱不平,可是現在搞得她對施加給別人的痛苦卻感到一絲內疚,就連原本想留下的紹凌也在那臭氣熏天的豬圈裡,而不是在她身邊。
逍遙吹熄蠟燭,將自己裹進被窩,努力去隔絕那些慘叫,去隔絕中心的那絲愧疚。
第28章 明月照心心不明
逍遙始終有些躁動,漆黑的被窩不能給她任何安全感,畢竟身處農家小院,那牲口棚子與屋舍又能有多長的距離。她並不知道周石光在那裡承受著怎麼樣的折磨,除了他的叫聲音還有鞭笞聲、潑水聲,甚至是火燒到肉上的滋滋聲,都因為逍遙今日的敏感,而在她的耳中放大了無數倍,激打著她的每個神經。
如果說奪走螽羽是一種激盪人心的冒險,虐殺夜縣的壯漢,是他的罪有因得,皆非自己本意,可是現在對周石光的拷打完全是因她的計謀而起,說得漂亮是為刑書報仇,可是明明可以一刀見血的事卻演變成了一場虐打,且不說刑書心中的恨,紹凌的手段也是可想而知的。
對於自己心生愧疚,逍遙第一個想起的竟是自己的父親。古守義是辛國的肱骨之臣,桃李遍佈,雖不是權傾朝野可是也是位極人臣,雖在外仁義著稱,可是若說背後的手段跟那位周大人相比,又是過之而不無及。朝野紛爭,爾虞我詐,從來不比沙場簡單,權利與財富是廟堂裡亙古不變的追逐。與天平古氏作對的人,又何止刑書這般只是被抄了家,滿門抄斬都比比皆是,可是她如今卻讓自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去審判著另一個人。
什麼是正義?逍遙開始質疑,她的走遍天下行俠仗義究竟是為了什麼?她一介女流,年不過十七,如何去匡扶公義嗎?她甚至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卻總為身邊的人帶去麻煩。
小院的蟲鳴與無盡的哀嚎戛然而止,逍遙掀開被子,大口的呼吸著,而窗外月光依舊明亮。
“說吧。”紹凌將蠟燭從周石光傷口上拿開,隨著光線的移動,她的臉又陷入黑暗之中。拷打也是玄刀門的必修課之一,雖不是紹凌所擅長,但是既然答應逍遙了,自當要如她所願,至少這拷問的技術對付周石光是夠了。
燭光殷殷,刑書抬起了頭,看著在垂死邊緣的周石光,他也期待著所謂人之將死其言則善。
周石光眯著眼,禁錮著的雙手已全然沒有知覺,刑書剛才的猛擊應該讓他內臟受傷,紹凌對他大腿的折磨也不斷的刺激著他的大腦,他有些慶幸這樣的痛楚至少他讓的大腦清晰,十二年的入仕經歷,從一個小小的文書到現在的太史,除了他自己卓越的書法更多的還是他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