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心累,鬱蘭陵在中醫方面沒有基礎,需得他把東西掰開了揉碎了講她才能明白。
“師父”,鬱蘭陵感動完之後,仍是賊心不死,“不如我出去義診的時候,由師父來開藥方,這樣一來,豈不是兩全其美”?
她始終相信實踐出真知的道理,光是涉足書本,無異於紙上談兵。
白泱見她黑白剔透的眸子裡盡是執著,只得先答應下來,[待你手頭上的兩本書吃透了,我便允你]。
鬱蘭陵的清眸陡然間湧出了粲粲光彩,“多謝師父,我一定不讓師父失望”。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響起。
“進來”。
青玉施了一禮道:“夫人,世子請您到飯廳用膳”。
鬱蘭陵移目至房中沙漏,發現時間已是正午,這時間確實是該吃飯的時候,可她跟謝元折平日都是在自己院子裡用飯,沒事的情況下基本沒有來往。
所以,這是找自己有事嗎?
鬱蘭陵把書合上,淨手更衣後帶著青玉到了飯廳。
謝元折遠遠見人過來了,側首吩咐下人將飯菜上桌。
鬱蘭陵來的時候換了一襲淺黃色的束腰長裙,挪著款款玉步走近時,一把纖腰楚楚,似是柔柳搖搖,“伯晏今日怎想起我了”?
這話說的實在別有闇昧,好似夾雜著情人之間的喁喁抱怨,兩人之間的氣息也跟著黏稠了許多。
謝元折移開視線,將目光放在圓桌雕刻的花紋上面,“伯晏請夫人過來,是想告知夫人,有關蘇碗的裁決聖上已經有了定奪,於九月二十六日午時斬首”。
鬱蘭陵坐在謝元折對面的位置上,聽到問斬的時間這樣靠後,倒沒什麼不滿的心思,畢竟早死晚死都得死,等待的只是恐懼罷了,“證據確鑿,陛下為何沒有直接將人處置了”?
謝元折見她神態平和,便繼續道:“天有四時,王有四政,四政若四時,通類也,天人所同有也,慶為春,賞為夏,罰為秋,刑為冬”。
“夏季不宜行責懲之事,這是祖宗定下的規矩,蘇碗並未犯下危害社稷的滔天大罪,是以陛下將判決安排到了霜降之日”。
“此事委屈夫人了”。
謝元折的劍眉蹙在一處,眉目間的溫和不顯,看起來比她這個當事人都要委屈。
“不委屈的,陛下肯為我做主,已是我莫大的榮幸”,鬱蘭陵看著他皺起的眉頭,語氣婉轉輕柔,猶有潺湲流水淌進心底。
她越是這樣大度,謝元折便越是覺得顧惜,“夫人往後若是有什麼不順意的事,一定要及時告訴我,定國公府要護住一個女子還是綽有餘裕的”。
鬱蘭陵輕輕點頭,“我知曉了”。
兩人聊完正事,菜剛好上桌。
安安靜靜的用完飯後,鬱蘭陵放下玉箸漱口。
謝元折招手讓人把殘炙收下,“伯晏記得夫人午後總要小憩片刻,我送夫人回院子吧”!
“不用了,來的路上聽青玉說,曲池的新荷初露尖角,正是菡萏爭芳時候,我有些想過去瞧瞧”,說著眸中不自覺就流出了期盼。
她抬首看向謝元折,細長的眼尾自然上挑,狹而含鉤,絳唇微啟,語聲含嬌,“伯晏可要同我一起嗎”?
謝元折迎著她不知摻了何種情緒的目光,一時間說不出拒絕的話,“好”。
曲池在府中的最裡面,平日裡並無多少人去那裡,因此便顯得格外清幽靜謐。
兩人走過去的時候,滿目翠色,間或延伸出一枝芰荷,遠處的風貼著池面拂過,吹皺了池水,也散了荷花清香。
鬱蘭陵見到這般光景,眉眼不自覺的就舒展了,她走到池邊,扶住護欄,想要夠一片荷葉遮光。
謝元折拉住她的手腕,不贊同道:“夫人慎行,不要不拿自己的安危當回事”。
鬱蘭陵被迫收回手之後,眼巴巴的看著蒲扇大的荷葉,“我就是想採一片荷葉而已”。
謝元折在她渴望的眼神下,走到池邊,從挨挨擠擠的荷葉中摘了一片看起來最圓潤的,走到鬱蘭陵身邊遞給了她,“喏,夫人拿著玩兒吧”!
這語氣是哄小孩兒呢!
鬱蘭陵皺了皺小鼻子,心裡有些不高興,她眯了眯眼,將荷葉接過,擋在頭上,然後撅著一張紅溜溜的小嘴,指揮道:“你再去幫我採一片來”。
謝元摺好脾氣的應下,“是一片荷葉不夠遮嗎”?
鬱蘭陵哼哼兩聲,語氣非常不友好,“是啊,我頭大”。
謝元折唇邊洩出笑意,轉身去給頭大的鬱蘭陵摘荷葉。
等到摘過去之後,鬱蘭陵把荷葉拄到他頭上,“好了,這樣我們兩個都曬不到了”。
謝元折握著亭亭的根莖,想到自己頭頂荷葉的樣子,有些接受不能,他剛想把葉子放下來,鬱蘭陵就阻止了他,美其名曰:“我好心幫你遮太陽,你怎麼能這麼糟蹋我的一片好心呢”?
叫你哄我哦!
頭頂綠油油,開不開心?
謝元折拒絕不能,他拄著荷葉,不知為何,心情總有些微妙。
第七十三章
從曲折縈迂的廊橋走過,便是涼亭了。
遠看紅亭赤欄,外有碧流環轉,迫近了去瞧,只見這淥波亭四周卷著竹簾,池面悠悠晃盪著它的倒影,天光、池水、新荷、以及這座小亭,就這樣靜靜的呆在那裡,便自成一幅畫卷。
鬱蘭陵頭一回來這裡,所見種種,俱是讓她十分驚喜,“伯晏,府中有這樣旖旎秀麗的景緻,怎麼從未聽你提過”?
謝元折走進涼亭,把荷葉從頭上取下,“許是這地方太過偏僻了吧,我也不常過來,今日若不是夫人相邀,我怕是沒有這等眼福了”!
鬱蘭陵彎了彎眼睛,默認了他的說法。
清風徐來,池中湧起一陣泛著綠意的浪波,曠遠而開闊,在這樣沒有拘束的環境中,兩人的相處少了許多平日裡端著的嚴謹守禮,多了些隨性自然。
謝元折靠在椅背,身子略有放鬆,“夫人最近在做什麼”?
“在看醫書啊,就是從你那裡借過來的那幾本”,想到這裡,鬱蘭陵就想起了自己狩獵前的計劃,她蹭到距離謝元折近一些的位置,笑的明媚奪人,“伯晏明日有空閒嗎”?
謝元折頷首,“時時有暇,夫人可是有事要託我幫忙”?
鬱蘭陵一邊把玩著荷葉的根莖,一邊道:“我本想去牙行買幾個人回來,可以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對京都也不甚熟悉,是以想問你能不能陪我出去一趟”?
“可是府中的下人不得用”?
“當然不是了”,鬱蘭陵連忙否認道:“國公府的奴僕規矩都極好,這都是我自己的原因”。
謝元折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她,等著下文。
鬱蘭陵見他一副要刨根問底的模樣,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