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瓜爾佳氏,論魄力才能,自然不能與家世顯赫的前太子妃相比,她哪知道,她的婆婆,孃家姓氏,就是烏雅氏呢!
別說是她,就是衲敏,對德妃烏雅氏孃家背景實力,也不是很清楚。但德妃能皮笑不笑地把持後幾十年,還能得到個“德”字,可見她自身的政治眼光和手腕。當然,這也跟她不惹事,凡事懂得以退為進有關。不然,康熙四大妃,論出身、論資歷,她都不是最好的,怎麼偏偏她的兒子都能得到康熙眷顧,唯一成年的女兒還是康熙朝唯一一位嫁給滿人的公主呢?
衲敏領著母親嫂嫂來到永和。烏雅氏太后見了,笑著說:“我說叫人去接,你倒好,自己送過來了。還怕我攔著你額娘,不讓回去不成?”
衲敏甩帕施禮,“哪能呢!這不是接著媳婦孃家額孃的面子,到皇額娘這兒蹭頓飯嘛!皇額娘,您可不能讓媳婦餓著肚子回去!”
烏雅氏太后捻著帕子對那拉氏夫人說:“你看看,你看看,到底是親閨女,平日裡正經地跟個道學似的,結果,親孃一來,就撒嬌使兒呢!”
那拉氏夫人賠笑,“這也是太后您疼嫡妃娘娘,她才這樣呢!說起來,還是在太后跟前,更活潑些!”
李嬤嬤也賠笑,“可不是嘛!奴才看,主子娘娘在太后跟前兒,就跟公主似的,不知道的見了,還以為是親孃倆呢!”
太后也笑,看見烏喇那拉氏夫人身後還站在個媳婦,看樣子,比嫡妃略小些,也就三十多歲,模樣倒還齊整,規矩也是不錯的。拉著那拉氏的手問:“這是你媳婦?你也真是的,兒子成親這麼多年了,也不說一聲,還怕我領著人吃你家喜酒去?”
那拉氏夫人連忙告罪,“那時候正在打仗,老三的婚事辦的匆忙,也沒請多少人!好在奴才的大孫子都十五歲了,沒幾年就要成親的,到時候定給太后送個大大的請柬過來!就怕太后不肯賞臉呢!”
烏雅氏太后這才樂了,“都要娶孫媳婦了?我可是窮,空著手就要去的!吃完了就走!別指望什麼禮金!”
那拉氏夫人連忙擺手,“太后您能賞光,奴才一家就榮耀非常了,哪裡還能要什麼禮金!太后真是折殺奴才了!”
李嬤嬤也跟著湊趣。
瓜爾佳氏斜做在下首椅子上,心裡撲撲通通一陣亂跳:太后跟自家婆婆關係這麼好?嫁進來這麼多年,怎麼一句也沒聽她提過。前幾年因為雍親王得罪了親貴,自個男人也受到排擠,日子那麼難,都沒聽她說過。怎麼今個反而看著跟多年的老姐妹似的!
不說瓜爾佳氏一旁納悶,就是衲敏,也隔了半天才接受婆母和親孃是故交的事實。怪不得,這個婆婆即使跟雍正再交惡,也不曾拿著婆婆的款兒折磨那拉氏皇后。原來,是有這層交情在裡頭!再往前想想,烏喇那拉氏皇后能嫁給四爺,是不是也有當初德妃的意思在裡頭呢?畢竟,烏喇那拉氏幼年喪父,家族並不十分顯赫,就是跟十三的兆佳氏比起來,也還稍遜一籌呢!
不一會兒,人回稟:膳食已經備好!
烏雅氏太后攜著那拉氏夫人,領著媳婦和瓜爾佳氏入座。
雖說是山珍海味,那拉氏夫人和瓜爾佳氏又哪能吃的盡興。不過是跟著湊趣罷了。衲敏可不是個委屈自己的主,一見滿桌的菜餚,先朝烏雅氏太后道了謝,跟著入座。說不上大吃特吃,也絕對算不上嫻雅!
烏雅氏太后今天見了族姐,心裡也好受些,對姐姐老來女,也多了幾分寬容,不計較她規矩方面的疏漏。
那拉氏則是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自幼無論多苦多難,都疼入手心的孩子,大了,瘦了,顏色也淡了,想著這麼多年,都沒見過面,好似昨日還是十二三歲在自己跟前撒嬌,今日就成了沒兒沒女孤獨寂寞的嫡妃。這麼多年,女兒獨自支撐,孃家也沒幫上什麼忙!心裡就一陣酸楚,看著她笑,似乎就覺得她在心裡哭,恨不得什麼都替她受了!那拉氏夫人這麼想著,嘴裡就說:“娘娘您慢點兒吃,小心噎著!”
衲敏嚥下嘴裡的菜,拿帕子擦擦嘴,“額娘也嚐嚐吧!要不是託額娘和嫂子的福,我還沒那麼容易蹭到皇額孃的飯呢!”
說著,又吩咐身邊女好好照顧瓜爾佳氏。
兩對婆媳一時吃完飯,烏雅氏太后還捨不得老姐姐走。畢竟,這那拉氏夫人脾氣直,即使是說場面話,聽著也比其他那些命婦說的花團錦簇更真些!又是兒時的夥伴,難得舊時情意。
那拉氏夫人也知道,她跟太后好,閨女日子就能好過些,也是緊著太后的愛好說。
衲敏看瓜爾佳氏在一旁由不解變得逐漸昏昏欲睡,看著倆老太太也有些睏倦,還捨不得分開,就提議:“難得皇額娘和額娘高興,又有嫂子在,不如,咱們抹副牌吧!說起來,媳婦可是早就沒玩過了呢!”
烏雅氏自然是樂意的,當了太后,跟雍正就差撕破臉皮,平日裡,永和的人都小心翼翼、戰戰兢兢,連帶的自己也不輕鬆,如今,有人陪著玩,權當是“偷得浮生半日閒”。李嬤嬤瞅著主子高興,急忙指揮人擺桌子、椅子,上雀牌。
衲敏對打牌本就不熟,不過是跟著瞎玩,提提神。瓜爾佳氏雖然也偶爾玩玩,可當著太后和自己婆婆,也不敢十分耍手段。兩對婆媳,打了半個下午,最後,算錢時,瓜爾佳氏不輸不贏,衲敏一人輸了半袋金瓜子兒,倒是有一大半兒進了太后的荷包,剩下的,叫那拉氏夫人得了去。
衲敏眼睜睜看著女把自個眼前的瓜子一一分給太后和額娘,心裡苦啊!這皇后工資本就不高,你們還這麼狠!一嘟嘴,對著太后說:“皇額娘,您看看您,那拉氏夫人都知道給自個媳婦打掩護,光贏咱家的錢了,您倒好,白白的把媳婦的錢往她們手裡送,那就算是媳婦孃家,也不帶這樣的呀!”
烏雅氏撲哧一聲就樂了,“不要說那是你輸的!就算是白給的,你當閨女的,孝敬孝敬額娘,有什麼不對!”
“瞧瞧瞧瞧,就知道您得這麼說。得了,反正,您這兒飯好吃,等啥時候媳婦錢不夠使了,就到您這兒蹭飯吃。還怕餓著我不成!”
說著,拍拍手站起來,捏著半空的荷包,塞到李嬤嬤手裡,嘴裡說道:“嬤嬤您先拿著,什麼時候我來蹭飯了,太后捨不得出飯前,關了門不讓我進,你可得給我美言幾句!可不能過了飯點兒再開門!”
說的李嬤嬤也笑了,“主子娘娘真會說笑!”攥著荷包,卻也不說不要。
太后跟那拉氏夫人都笑話衲敏小氣。衲敏也不生氣,陪著嫂子跟倆老太太說話吃茶。
到了申時,眼看天色已晚,烏雅氏太后才放那拉氏夫人婆媳出來。倆人又跟著衲敏到儲秀坐了會兒,拿著烏雅氏太后和衲敏賞的布匹綢緞,已經衲敏給侄子侄女們的筆墨紙硯、首飾頭面還有一些小玩意兒出。
路上馬車裡,瓜爾佳氏聽婆婆說明跟太后孃家的關係,小心地問:“既然額娘跟太后是族姐妹,為什麼前些年,不求求她,最起碼,咱們也好過些?”
那拉氏夫人冷笑,“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哪個容易?況且,那時候,姑剛沒了兒子,就是皇子嫡福晉,沒有孃家撐腰,誰肯多看她一眼。你看著現在她們婆媳關係好,不過是面上罷了。當初,她在藩邸硬熬,可有人問過?記住,咱們是皇后孃家,就要比別人更謹慎,否則,比當年太祖繼妃富察氏的孃家還不如!”
清太祖繼妃富察氏,一直都是清朝史書諱莫如深的存在。她被廢,原因種種,但不可質疑的是,她的後人,以及她的孃家,都深受其害。
瓜爾佳氏聽到婆婆這麼說,頓時覺得脊柱上,似乎爬了一條冰冷的蛇一樣,連骨頭,都忍不住顫抖,再也不肯提起這個話題。也正因當家主母的態度,終雍正一朝,烏喇那拉皇后母家都是低調而平穩,令雍正安心,也另即位是新君放心。烏喇那拉氏也足以保全皇室的寵愛,安定度日。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衲敏派人送母親和嫂子出,就覺得渾身乏力,靠在暖閣炕上小憩。桃紅悄悄進來,站在跟前。等衲敏覺察出了,張開眼看她時,這才小聲說道:“剛主子在永和的時候,養心殿裡一番鬧騰,好像八爺、九爺、十爺、十二爺、十三爺、十四爺吵起來了。後來,還嚷嚷著要傳禮部滿漢尚書,說皇后怎麼怎麼樣。再後來,也不知皇上說了句什麼,又不鬧了!”
頓了頓,“其他的,奴婢沒打聽清楚!”
衲敏聽了,手指在炕桌上劃拉兩下,“以後這種事,知道就行,不用刻意打聽。要是前頭想讓咱們知道,自然也就知道了。要是想瞞著,就你的本事,還能跟粘杆處的比嗎?”
桃紅連忙吐舌頭,“主子教訓的是。以後,奴婢長好耳朵就是。”說著,站在一旁不吭聲了。
衲敏卻再也沒有睏意了,“皇后怎麼樣?”如今能稱上皇后的,不就是說自己嗎?難道,自己無意中,得罪了什麼人?不至於啊,就算是得罪了權貴,這朝中,還有幾個人是四爺沒得罪過的?只要皇后不失德,前朝,還不至於拿著皇后說事!要不然,順治廢后也不至於那麼多人反對。
到底,出了什麼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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