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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踏實地度日如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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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王夫人路過瀟湘館時忽然聽到裡面傳出一陣歡笑聲,和賈府悲慼隕滅的哀喪之音不同,大大的犯了王夫人的忌諱。黛玉此舉也惹得賈府上下奴僕十分納罕,傳到賈母耳內,便忙叫鴛鴦去問個究竟。

鴛鴦這幾日不僅為躲著王夫人傷神,還因為昔日二小姐的丫鬟司棋死了心神不定。這司棋的私密之事只有她一人知道,她是發誓永遠不會對別人吐露一個字的。不料這二人卻終究還是共赴黃泉。

入得園中,見滿目漆黑,甬路旁便是黑壓壓的樹和石頭,勾的她想起那夜的情景。這樣一想,淚也不由滴了滿臉。

“司棋,你若在天有靈,可知道我一個字兒也沒告訴旁人呢?既然去了,便好好投胎,去到一處好人家,尋個值得依靠的人。”

正想著,噗通一聲,那處山石方向忽然傳來一聲響動。鴛鴦嚇了一大跳,如今園中人稀,而且白天人多手雜,保不定有做什麼勾當的伏在那裡。拔腿緊跑了幾步,過了橋,才看見瀟湘館的門,便急忙大聲叫了起來!

“紫鵑!睡下了麼?”

紫鵑正和雪雁圍著做針線,黛玉在一旁說話,手舞足蹈的,從未曾如此開心。三人聊的很是開心,渾然不覺自家的笑聲已驚動了好幾處人馬。

聽到門外有人叫門,紫鵑聽了聽,笑道:“這是鴛鴦在叫門呢。”

雪雁忙下了地,穿了鞋去給鴛鴦開門。

黛玉正尋思鴛鴦這麼晚來幹什麼呢,她已經蒼白著臉進了門,心口起伏頗大,雪雁捧的茶也一口氣都灌了下去。

紫鵑笑道:“你也有這麼著慌的時候?路上看到什麼了?”

鴛鴦苦笑一番,好一會兒才靜下心來,坐下說道:“剛才過橋的時候不經意往櫳翠庵那邊看了一眼,不知什麼掉了塌了的,嚇得我不輕!”

“這園子裡的別處我不敢說,不過櫳翠庵要是還能有什麼掉了塌了的,必定是佛祖餓了,半夜跑出來吃東西呢!”黛玉也頗奇怪,自從寧府那邊兒回來之後居然心情頗好,飄飄忽忽,身上很累,但心裡卻雀躍不停。

鴛鴦聽了,也看出黛玉心情不錯,便想著賈母的話兒,問了。

紫鵑指著黛玉,笑道:“原來這樣嚴重,我和雪雁兒也奇怪呢,姑娘今兒話好多,句句透著俏皮,一開始我們還強壓著不敢大聲兒,後來就忘了。”

兩人便異口同聲問黛玉,黛玉見狀,只得胡亂找個藉口搪塞。

“二太太如今正是心力交瘁,稍有點兒火兒就要出事兒。為分家的事兒已被幾家世交嘲笑遍了,就連江南甄家的人前兒給老太太送了些東西來,聽說了之後也驚的不得了。眾所周知,甄家比我們家還先垮了,家裡的東西、宅子一件不剩,人家也沒有鬧出兒女分家的事兒呢。”

“其實二太太如今的可憐都是自己鬧得。平日她自己不積德,別人誰會無事向她示好呢?”雪雁兒這丫頭冷不丁了一句話,倒是把三人更驚了。

黛玉忙呵斥她:“哪兒輪到你對二太太評頭論足呢?還不快去洗臉睡覺去!”

雪雁兒咬了咬唇,兩腳在地上蹭了一會兒不肯走,末了,還是走了。

鴛鴦也笑了:“老太太說的不錯,府裡上下所有的丫鬟都有個在主子面前討好受氣的時候,唯獨姑娘的雪雁兒是個透明。討好兒奉承的事兒沒她來,受氣委屈的事兒也聽不著她。但她在二太太那裡幫忙這幾日,連老太太也對她另眼相看了!”

紫鵑點點頭,道:“說的有理。二太太又怎麼缺她一個小丫鬟子幫忙做事兒的?叫她過去,還不是欺辱打壓的,趁機出一口氣。”

“……”黛玉一愣,原來這王夫人恨她,大家都知道。竟把自己的丫鬟兒叫去,青天白日,故意欺凌!

“她竟都沒和你們說麼?”鴛鴦頓了一頓,微微詫異的看著紫鵑,生怕黛玉聽了生氣。

“她在前頭都做了些什麼?”黛玉也不生氣,而是認真詢問鴛鴦。

鴛鴦尷尬一笑,想了想,說道:“一開始二太太命她跟著那幾個管家婆子去外面往車上抬箱籠,她也不吱聲兒,便去了。去了才知道哪些管家是一個也不肯動彈的,她忙死忙活,一個人做幾個人的營生。生的又單薄,那些小廝都看不下去了,個個都上來幫忙。事後那些管家婆子依葫蘆畫瓢又添油加醋說了好多的瘋話,二太太著實罵了幾句,不過雪雁兒那時並不在了。”

“我知道她這幾日一直是幫著抬東西的,卻不知道居然這麼苦。”紫鵑嘆了一口氣,拿起針線簸籮裡的荷包,唸叨,“白天累死累活的,晚上還做這些做什麼?姑娘又不急著用。”

鴛鴦拿過那活計一看,讚口不絕:“平日只當她是透明人兒,誰知她最是內秀。”

“她不言不語的,那些小廝也不肯多欺負她,這幾天應該比先前輕鬆了。”鴛鴦又說。

黛玉聽了,心內著實五味雜陳起來。酸甜苦辣鹹,每一口都讓人憋屈難受。正如鴛鴦所說,她一開始也不怎麼注意到雪雁兒。有了紫鵑的貼心聰慧,雪雁兒便顯得不那麼出色。

殊不知雪雁兒行的事兒卻如此擲地有聲!

她最看重‘義’這一個字!

那蠟燭漸漸燒完了,落了一案頭的眼淚。鴛鴦什麼時候走的她也沒聽到,只是任由紫鵑給自己蓋了被子,睜眼到天明,才有了睡意。

不想才一翻身,就牽扯的五臟六腑十分難受,咳嗽不已。半坐起來,正看到妝奩臺上那枚銅鏡裡映出自己的面容。雙頰通紅,嘴唇更是紫紅鮮豔。

糟了,怕是又要病了!

“紫鵑,給我熬一晚薑湯吧,我這心裡熱乎乎的,身上卻覺得冷!”

紫鵑忙進來一看,覺得黛玉病得不好。因雪雁正又要去前頭幫忙,只好叫她順路去賈母處告訴一聲,請個大夫來。

“你去吧,讓雪雁留在這裡陪我。”黛玉咳嗽不停,從喉嚨裡擠出這一句話。

“可她還得去二太太那裡……”

“不許去了,雪雁是我的丫鬟,又不是她的下人。何況家鬥分了,為甚麼要她去做這平白無祿的營生?你快去吧,我已決定了。”黛玉喘的臉色通紅,上氣不接下氣。

雪雁聽了黛玉的話,便也進來。她心裡是不願意去的,要不是賈母和黛玉都不阻攔,她勢必不去。

紫鵑想了想,黛玉的話也是理兒。王夫人分家在先,雪雁兒再被叫去本就是仗勢欺人。想畢,便匆匆去賈母處了。

“姑娘是不是聽了鴛鴦姐姐的話,一夜又沒睡鬧得?”雪雁兒眼圈兒一紅,低著頭立在床下,十指頭結了又結。

黛玉一笑,虛弱道:“胡說八道,我這是昨兒太高興鬧得。一夜都睡不著,看來物極必反,我昨兒太樂了,今兒就糟了報應。”

又道:“你倒一杯熱茶給我潤潤嗓子,喉嚨裡熱的要命。”

雪雁忙倒了半杯,讓黛玉慢慢喝下去。這一口喝下去倒像是喝酒,黛玉嗆得眼淚直流,眼白也微微犯了紅。

“姑娘這病都是二太太拖累了,那些狗屁人參,都是外頭藥房裡也不要的東西。誰知道放了幾千幾萬年了,比普通的蘿蔔還不如呢!”

黛玉稍稍平穩,雪雁兒便對著園門口的方向啐了一口。

她一聽,急忙問她為何這麼說。

雪雁聽問,便哭著把人參的事兒說了。原來薛寶釵給黛玉送燕窩那時,王夫人怕旁人說閒話。黛玉本是投奔舅舅舅媽外婆的,到頭來卻受著薛寶釵的照應,傳出去不好聽。又兼那時賈母也從賈寶玉這裡聽說了這事兒,王夫人便忙說人參燕窩由自己這裡出。又每隔幾日送什麼補心丹之類的東西,鬧得很是體面。

雪雁也是偷聽了周瑞家的話,才知道了人參的事兒。

黛玉聽了,也顧不上什麼氣了,只是很驚訝林妹妹的生活居然比她看到的更加詭異莫測。本是一介小女子而已,只是佔了這樣一個不尷不尬的位置,竟受了這麼多的折磨。

疼她的人未必真的心疼,恨她的人卻恨得咬牙切齒。

主子的位置上下不靠,連丫鬟也跟著受氣遭難。

大夫一來,黛玉赫然認出正是清風。

“王太醫,我家姑娘的病如何?”清風是林之孝家的帶進來的,紫鵑和雪雁不便出面,都跟著黛玉躲在帳子裡頭。

帳子拉下來,黛玉只露著一手腕在外頭。

清風和林之孝家的來到院中,兩人的談話聲悉數傳到黛玉耳中。

“不過是思慮費心,心氣不穩,吃幾味藥便好了。不是傷寒,稍加保養,過了十天半月就可恢復。多走走逛逛,散散心。”清風的嗓音著實很容易識別,淡如清風,無喜無悲。

林秋熠則是十足的憂鬱。

俗話說,相由心生,音若情奏,果然準確。

“喏,這是藥方。”

此時聲音是從遠處傳來,想是無處寫字,林之孝家的便帶著他去了門口處的青石臺上。

“咦?這裡種著好些呢!若是想養心氣,養養花草倒也是一種好辦法!罷了,索叫老太太多買些黃芪、珠心草、野蘭、燈心、王不留種在這裡,這些都是心順氣的。香氣也能醫病,與其用藥熬著,不如讓藥香潤著。”

“大夫說的是,姑娘是老太太的心頭,聽了一定答應。大夫也知道,只要能治好姑娘的病,老太太什麼都捨得的。這心願自姑娘生下來就開始求,已十幾年了。”林之孝家的又說。

“老太君宅心仁厚,誰都知道的。”

“王太醫如今升了太醫院總管,還肯親自來,老太太感動的不得了。老太太說,府裡的情況大家都知道,別人巴不得疏遠呢,王太醫卻肯親近。這是些銀子,算是老太太的心。”

又聽兩人推諉了一陣,清風最後也是收下。

“老太太可是想問娘娘的事兒?請她老人家放心,娘娘歸天時我就在一旁。很是安詳,並沒有受苦。娘娘榮華享盡,也算是有福之人。”

“這樣老太太就可放心了,外傳娘娘是被孃家人氣的,老太太心裡很不安穩。逼著我一定要找機會問清楚。”林之孝家的嘆了一口氣。

“不是,放心吧。”

黛玉受此一劫,只能每日喝藥調停,別無多話。若論心結,卻都已解開。不過是一個不上不下的位置,果然孤苦伶仃的林妹妹而已。

王夫人的人卻對她說了雪雁不來一事,王夫人惱怒非常,多次遣人去瀟湘館聒噪。無奈黛玉病重,賈母也明說了不可去,雪雁兒便叫不來。

連受挫折,王夫人又料著歸期漸近,賈母還不肯妥協,更加煩惱。

薛寶釵這裡,自上次入受察一事之後,便足不出戶。應天府也聽說了此事,便不肯匆忙定奪薛蟠的案子。

那門子又是王夫人勾來的,吃穿都是當日王夫人許下的諾言,奢侈無度,花銷極重。

漸漸不能支撐,終於還是病倒了。

薛姨媽自有自家的事情心不完,一邊焦急等裡的訊息,一邊家裡卻被兒媳夏金桂攪得不得安寧。

自是也聽說了王夫人病了,薛姨媽詢問女兒意思,猶猶豫豫,生怕王夫人見裡遲遲不來訊息便重提金玉之事。

薛寶釵笑道:“這有什麼可躲的?姨媽病了,媽媽自是該去。也罷,我也隨媽媽進去,聽說顰兒也病了,我有些擔心呢。”

“現在府裡的人都躲著她,你不怕你姨媽知道了多事兒?依我說,你和我去看看姨媽,別的地方就別去了。也不走園子裡,省的麻煩。”

薛姨媽不肯答應,不答應金玉的事兒已是她對姐姐違背的極限,再和黛玉扯邊兒的話,是萬萬不可答應。

“那府裡的奴才們眉高眼低的奚落顰兒已夠荒唐了,難道連媽媽也這樣冷落她?再者,顰兒是怎麼走的,又怎麼回來的,咱們又不是不知道。連哥哥那時還說城門口上的告示畫的那樣大那樣真,料不到姨媽這樣認真排擠顰兒。顰兒回來之後隻字未提,足夠內斂了。她那樣的人兒,事事都比別人好,如今被旁人辱的如此不堪,我也看不下去。”

薛寶釵說完,命鶯兒去拿了些南邊兒的茶,便要和薛姨媽去園子裡。

薛姨媽見拗不過,便只好答應。孃兒倆先去了王夫人處,然後大人聊天寒暄,寶釵道去園子裡看看姐妹們,進了園子,見前後無人,便去了瀟湘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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