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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長信深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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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貴妃吸一吸鼻子,努力地壓抑情緒,“不過,無情無義的事,他做的也不止這一樁了!你可知當年陳蒨並非先皇屬意的第一皇位人選,先皇中意的,是遠在周國被拘禁的陳國太子陳昌,也是先皇唯一在世的兒子。”

我點點頭,“此事我略有耳聞,據說是周國不願放人,先皇不得已才把皇位傳給陳蒨。後來,周國得知此事,想引起陳國內亂,便放了陳太子回國,誰知行船途中,陳太子不幸溺水身亡。陳蒨甚為傷感,封其為衡陽王。當時前去接船的,還是侯安都大人呢。”

孔貴妃嘲諷道:“什麼傷感,他開心還來不及呢,什麼溺水傷亡,那不過是他的陰謀,用來糊弄人罷了!一山不容二虎,陳昌回來他陳蒨勢必得讓位,陳蒨豈會甘心放棄到手的皇位。舅父他是為了儲存陳國基業,不讓周國的陰謀得逞,才忍痛將陳太子困於麻袋,扔進水中,做出太子溺水的假象的。舅父他......也是為了陳國的基業啊!”

如此說來,是陳蒨示意侯安都將陳昌殺害的。果然最是無情是皇家,兄弟、手足皆可相殘。

“舅父一生光明磊落,唯此一事,覺得萬分愧對先皇與太后,若不將此事道出,九泉之下亦無顏面對先帝。舅父雖魯莽,卻也知道陛下忌憚於他,遲早有一天陛下會容不下他。”孔貴妃一邊說,一邊將一塊絹帛輕輕放進我的掌心,“所以舅父生前便寫下了這一封血書,以備將來之需。只是沒想到,陛下,會對他下手這麼快。”

想來,那血書上寫的,便是陳昌真正的死因了,我幽深一笑,“貴妃姐姐想讓我做什麼?”

孔貴妃柔膩纖細的玉手覆在我的手上,輕柔的話語下暗藏機鋒,“我知道這東西在妹妹的手裡一定能物盡其用的。這些年,妹妹在宮裡,幾經風浪,屢遭暗算,卻還能走到今天。從陛下得知妹妹墮胎後卻還能對妹妹垂憐有加的時候,我就知道,妹妹不是一般人,妹妹一定會好生利用這東西,不會叫我失望的,對麼?”

我輕輕地收起絹帛,微笑,“當然。”

——

我去了慈訓宮一趟,將那方絹帛給太后看了一遍,太后看了之後,只蒼涼的嘆了一聲,“果然如此。”想來她早有此猜想。

“太后睿智,想來當年也猜得出太子之死另有隱情,只是太后不願意相信,或者說是不得不相信太子是死於意外。當時陳國初建,根基不穩,正需要有人出來主持大局,若太后為此事與陛下翻臉,只會陷陳國於不利之地。為了保住先帝辛苦打拼下來的江山,太后不得不扶持他。”我的語調銳亮如雪,循循誘導,“可如今陳國與周國一戰,已收復長江以南的領土,西南割據勢力已不足為患。外亂既除,內政已穩,太后還有什麼好擔憂的呢?您何必再忍氣吞聲,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殺害您兒子的兇手安坐於皇位之上呢?”

“昌兒,我的孩子!”太后沉痛的一聲低呼,隱有抽泣之意。

我繼續道:“況且如今陳國的太子陳伯宗,性情溫和懦弱,只會吟詩弄詞,風花雪月。這樣的人,將來如何挑得起我陳國的基業?青薔有一法子,既能報太后殺子之仇,又能保陳國基業,太后可要聽聽?”

“你這丫頭,倒是不簡單,說的頭頭是道。”太后已然恢復神智,從悲痛中緩了過來,“你說說看,是什麼法子?”

我正色道:“另立新君,扶持一個更有能力有遠見的可以壯大我陳國的親王即位。”

“如今非皇帝親生子又是親王的只有一位。”太后略微沉吟,恍然悟道,“你是說......”

我鄭重地點點頭,“對,就是他,安成王陳頊。”

太后收下了那方絹帛,從慈訓宮出來,我滿意地勾唇一笑,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晚春的天漸漸的有些熱了,陽光微微的有些刺目,我能感覺得到,如水的陽光正漫過我的身體,流過我的指尖,每一絲每一縫。我攤開手掌,想抓住這指間跳躍的天光,留住掌心的那一絲暖意。

掌心一暖,一隻帶著粗礪厚繭的手掌搭上我的手,我慌地想拿開,卻又被及時地握住。這宮裡敢碰我手指頭的男人就陳蒨一個,可我能感覺得到,這個人不是陳蒨,手指的手感比陳蒨粗糙,身上也沒有陳蒨那種濃重龍涎香味,而且,他的氣息很熟悉。

正胡亂思索著,耳畔響起一個清涼如玉的聲音,“怎麼,將近一年不見,不記得我了?”

這聲音——我既驚喜又意外,“王爺回來了!”

“是,我回來了。”暖如春光般的聲音。

感覺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打轉,他猶豫又不安道:“你的眼睛,真的不能復明麼?”

我的心情瞬間低落了下來,苦澀道:“這輩子,大概也就這樣了吧。”

“不會的!”手上的力道加緊,急切又莫名夾著一絲心疼的聲音,“我一定會找到全城最好的醫者來給你治眼睛的,你的眼睛一定會好的。”

我的眼睛有點溼潤,剛想說聲道謝,耳邊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來自遠處兩個人的腳步聲,我急急睜開陳頊的手,喚青瀾來扶我。

“皇兄。”陳頊恭和有禮的聲音。

“頊弟回來了。”陳蒨聽不出喜怒的聲音,“朕都沒能見到頊弟,反倒讓青兒先見著了。”

陳頊不忙不迭地撇清嫌疑,“臣弟原是想先去向太后請安,再去見皇兄的,誰曾想華淑容剛從太后宮裡請安出來,碰巧見著了。”

“你是怎麼服侍主子的,主子行動不便你居然不去幫扶,反倒讓王爺幫扶,笨手笨腳的會不會做事!”陳蒨在訓斥青瀾。

我磊落一笑,“陛下莫怪她,是我想一個人走走,才不讓她幫扶的。誰知我眼睛看不見了,身子也不利落了,剛走幾步就要摔倒,幸而王爺好心,扶了我一把。”

我說的這樣磊落,叫他放心了。陳蒨心疼地過來扶住我,關懷道:“你眼睛不好,便不要一個人走動了,沒的傷了自己。你放心,朕一定會為你尋到全天下最好的醫者來治你的眼睛,不惜一切代價!”

我回以感激一笑,乖順地依附在他身上。

夜晚就寢時,我的頭倚在陳蒨的肩上,以為這個夜晚會就這樣安靜的過去,誰知陳蒨突然道:“朕的頊弟,對你似乎很是關心,當初為了救你不惜擅闖後宮,據理力爭,寸步不讓,朕還從來沒看到過他對誰這樣呢。”

我心中略有不安,佯裝平靜一笑,“我與王妃世子交好,因著世子的關係,安成王自是對我頗有照顧,更重要的是,因為陛下。安成王關心青薔,只是希望青薔能夠替陛下分憂解難,不叫陛下為瑣事所煩擾。王爺還常常向青薔問起陛下,關懷陛下的起居,與其說安成王是關心青薔,還不如說安成王關心的是陛下呢。”

陳蒨一笑,“是麼,朕還真看不出來,朕這個弟弟,這麼關心朕。”

“你與他有來往並無大礙,只是不要來往太過了,後宮與前朝干政,是最要不得的。”

似是無意說出來的話,卻叫我心頭一驚,面上卻還是含笑道:“陛下說到哪裡去了!”

陳蒨沒再說話,我只靜靜地趴在他的肩頭,不敢再言其他,一個夜晚就這麼過去了。

又到了重嵐閣相見的夜晚,我揀了些緊要的事說與陳頊,重點在於告訴他我們與太后合作的計劃。

“蔣裕是跟著先皇過來的,他忠於陳蒨,是看在先皇的面子上,太后是先皇的結髮妻子,便是代表了先皇。蔣裕雖忠於陳蒨,但他更忠於太后,太后站在了我們這一邊,蔣裕自然也就是我們的人。以後陳蒨的一舉一動,就靠他盯著了。太后在朝中也有些勢力,他們都是忠於先皇和太后的,若你要登位,你們自是支援你的。”

“辛苦你了,替我多番籌謀至此。”陳頊的手輕輕撫上我的肩。

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地移開,“你我之間是盟友,不必言謝。”

緊接著,想起陳蒨那晚的話,我面色嚴肅了起來,“陛下似乎對你我的關係有所起疑,往後你我見面可要謹慎些,最好能不見就不要見了。”

見我如此正經嚴肅,陳頊應了下來。

自我失明以來,宮中御醫多次為我切脈診治,施以多種療法,多種藥方,仍是無功而返,所有御醫皆束手無策,垂頭嘆氣。陳蒨也曾從民間找尋醫術高超的大夫來給我治療,多次治療,仍是毫無起色。漸漸的,我也厭倦了,麻痺了,對復明不抱任何的希望了。

這次陳蒨又從民間尋來了一位大夫來為我醫治眼睛,反正我對治療已經麻木了,便由著這位大夫擺弄。他每日對我進行針灸,輔以藥石,外敷內服皆有。如此過了半個多月,拆開紗布,我還是什麼都看不見。陳蒨又一次失望,卻還安慰我一定會為我找來醫術更精湛高超的大夫來為我治眼睛,信誓旦旦向我保證一定會讓我復明。

本以為上次見面之後,以後我和陳頊應該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見面了,誰知這日青瀾又傳話給我,說陳頊要見我。

“不是說如果能不見最好就不要見麼,王爺有何事便快說吧。”我匆匆而來,語氣有些不耐煩。

陳頊似乎絲毫不察我的不滿,沉寂許久,才緩緩開口:“青薔,你有沒有覺得,我們這樣對皇兄,是不是太過分了。”

什麼,有一瞬間,我都懷疑我自己聽錯了,“王爺怎麼會突然這麼說?”

註釋:

①標題出自明代朱靜庵《長信秋詞》“長信深沉天路遙”<!--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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