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疑的傾斜,偶有衣著流痞提著酒瓶子的人經過,神情猥瑣地掃蕩著那個長相明豔的女孩,腦裡想些什麼,一覽無餘。
那人想借酒醉歪歪斜斜地往南楓身上蹭,寧川皺了皺眉,扯了她一把。
南楓踉蹌幾下站定,“你沒事幹扯我幹嗎?”
“……”寧川頓了頓,隨手指著地上道,“有蟑螂。”
“蟑螂你也怕?踩死就完了啊!”說罷,她抬腳踩去,還碾了幾下。
寧川:“……”
一般嬌滴滴的女孩子見到蟑螂老鼠的反應是“啊天哪好可怕!”
南楓是“怕個屁啊一腳踩死不就完了嗎!”
她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
不怕鬼,不怕蟑螂,嘴皮子伶俐,生命力頑強。
寧川很好奇,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東西能讓她害怕?
走進樓裡,南楓伸手去摸一旁的開關,打了好幾次,過道還是黑黑的。
“這燈又壞了……房東阿姨也不找人來修修。”南楓嘟囔著,她圖便宜租了最頂層,只能摸黑往上走。
由於是自建房,過道漆黑,長長的樓梯窄而陡,上最後一格樓梯的時候,她險些被絆倒。
一隻用力的手環在她的手臂上,將她穩穩扶住。
黑暗狹窄的樓道中,她聞到他身上獨有的清冽氣息,挑得人心一顫。
南楓覺得臉頰有些發熱,默默抽回手,低聲道:“謝謝。”
他沒說什麼,女孩手臂的觸感留在手心,她很瘦,瘦得連胳臂都能被一手圈住。
經過漫長的攀爬來到頂層,南楓摸索著想把鑰匙插.進鎖孔,奈何光線實在太暗,試了好幾次都沒成功,就在她想去拿手機照明的時候,寧川從她手中接過鑰匙說:“我來吧。”
鑰匙精準地落入鎖孔,啪嗒一聲,門開了。
南楓讚歎道:“您技術真好,一桿進洞。”
寧川:“我在黑暗環境也能正常視物。”
“哦~~”南楓點頭,又順手擼了一把他翅膀上的毛,“果然是飛禽類,貓頭鷹屬相吧?”
寧川:“……”
推開門,一股難以言喻的怪味湧入寧川的鼻腔。
他被嗆了一下,面色鐵青,擰眉問:“你殺人藏屍了?臭成這樣。”
“殺人犯法,我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南楓把包甩在沙發上,開了燈。
這是一個十幾平米的單間,廁所和廚房只有一簾之隔,推開大門往前兩步就是床,小小的沙發上堆滿了衣服,襪子漫天飛翔,吃剩不知道多少天的泡麵桶被堆成了一座小山,成群結隊的蒼蠅在上面飛來飛去。
寧川:“……”
南楓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把髒衣服抱了滿懷,掀開洗衣機的蓋子,一股腦全扔進去,“抱歉抱歉,上個月的衣服忘了洗了。”
寧川:“……你上個月吃剩的泡麵也忘了扔吧?”
“沒,也就堆了一個禮拜。”南楓泰然自若地說,隨手拆開桌上不知道被放了多久的麵包袋子,啃了一口,馬上嘔了出來,“呸,這麵包過期了!”
寧川:“……”
他的瞳孔不可置信地收縮閃爍了幾下,像是一隻受驚過度即將斷電的燈泡。好一會才從震驚過度中緩過神來,遲疑開口道:“你一個女孩子家……”
怎麼能把日子過成這麼邋遢的樣子……
在男神面前,南楓還是有點羞恥心的。
她也覺得,自己的狗窩實在是沒眼看。
她推著寧川往外走,“那您先出去等等,我收拾收拾,散散味兒,你再進來。”
寧川站在門外,看了看周圍的環境。
這一層小樓裡,居然住了十一戶人。
簡易鞋架被堆在每戶的門口,拖鞋、高跟鞋、皮鞋、球鞋胡亂地陳放在一起,樓梯口的垃圾桶堆積成山,在逼仄的空間裡凝成一股令人作嘔的怪味。
她就在這樣的環境裡生活了六年麼。寧川想。
一個約莫四五十歲,頂著泡麵頭的中年婦女風風火火地從他面前經過。
好像是直奔南楓那間屋去的。
寧川側眸,隨之聽見婦女尖銳的聲音:
“南楓!今天有錢交房租沒?”
正在收拾屋子的南楓被嚇得一個激靈,平日盛世凌人的氣焰在房東阿姨這等現實的威逼下頓時矮了半截。她點了點錢包裡的餘錢,加上這幾天打工攢的,剛好夠交。
“這裡是之前拖欠的房租,您數數。”南楓遞過去。
房東拆開信封看了眼,對她說:“另外,我是來通知你,這個月開始房租要上漲35%,你要續租就現在給錢,不租今晚就搬走,別妨礙我租給別人。”
南楓一愣,“35%?現在就要?”
她哪來這麼多錢?剛剛給的已經是她全副身家了。
房東睥睨,“給不起?給不起就別住了,收拾包袱滾蛋。”
哪有這樣的啊……
南楓急了,“阿姨,現在大晚上的,我重新找地方住也需要時間,您看就多寬限幾天吧……”
房東冷笑一聲,態度強硬,“你之後要睡大街還是睡天橋底都跟我沒關係,屋主是我,我想怎麼收就怎麼收,沒得商量!”
南楓不吱聲了。
確實,這房子是人家的,人家愛怎麼瘋漲房租純看人家心情,她不過一個漂泊無依的租客,除了任人宰割,也沒別的辦法。
她咬住下唇,一時覺得鼻尖有些酸澀,這六年來,她對待每一份工作都很認真,哪怕在片場只是演一個死屍,她也立志要做死得最專業的那個。但她搞不懂,為什麼大部分人的人生雖然說不上平步青雲,至起碼也都有個起起落落,而她的人生,只有落落落落落……
比股票跳水式崩盤還黑。
這到底是為啥?難道她上輩子是黑麵神轉世的?還是不小心挖誰家祖墳了,得遭這樣的黴運?
“阿姨,現在大家生活都不容易,您這麼逼一個小姑娘不太好吧?回頭人一時想不開,跑上您的天台玩自由落體,傳出去您的房子還要租不要了?”
沉潤的男聲自門外響起,好聽得如同春夏時鄰居家內悠揚傳來的鋼琴聲。南楓抬眸,只見一個修長的身影緩步走來。
寧川斂去了身後的羽翼,身上修身得體的正裝襯得他氣質愈發清雅。身高腿長,是個標準的衣架子。
眸光輕描淡寫地掃過女孩呆怔的臉,眼底原有的暗金色消失無蹤,一舉一動優雅自持,玉般沉穩。
單間裡的燈泡明顯有些瓦數不足,光線暗暗,卻在男人走進來的一瞬,硬是被他身上的光華給輝了一輝。
“你是哪位?”房東還在奇怪,樓下大門明明鎖了,剛剛進來的時候也沒看到樓道上站了人,他到底從哪進來的?再說了,面前這位男士從衣著和氣質就顯得和這裡格格不入,絕對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