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因為唱歌人那奇怪的發音方式。直到聽到後面的“California”,陳若冰才扭過頭,不可思議地問:“這是……英文?”
上來踩著節奏的“散dei”居然是“Sunday”,“Lazy”被唱成“累sei”,“Fantasy”被唱作“範他希”,演唱者操著這無法入耳的爛發音趾高氣昂地唱著。但這種張狂和不羈,一下能擊穿你的心臟,開啟心門,彷彿可以在這冬天的深夜看見加州的陽光。
“California……”陳若冰喃喃地說。
我們兩個沒有再說話,大概腦海裡都是加州的棕櫚樹和象牙色的海灘。
這個叫楊旭的男生是個聰明的傢伙,看他的眼睛就知道。這段時間他成了年級的風雲人物。以前他也是隻能在遠處偷窺陳若冰的其中之一,自從這次考試之後,他似乎收穫了不少自信。課間我經常看到他走到陳若冰的座位旁邊,討論問題,或者隨意地和她聊著什麼。
一個月之後的一天下午,我打完籃球,回到教室。陳若冰告訴我楊旭問她“可不可以作我的女朋友”,她同意了。
我很詫異,我幻想過陳若冰的男朋友,覺得應該是林澈那種運動型的男生,成績不一定好。因為陳若冰成績那麼好,她不會在意一個男生是不是學霸。
結果她就真喜歡了另一個學霸?
“嗯,我其實到現在,這樣被男生表白,也只有……三次。”
是啊,事實上女神最後都落在了一個看起來平凡實際上只是比別人多了一些勇氣的男生手裡。
況且這個男生是唯一一個曾經打敗過女神的人啊。
“嗯,他看起來……還不錯。”我說。
陳若冰和我在一起的時間少了很多。那時候很多人談戀愛,多多少少還有些遮掩,尤其是女孩子,有時候可能不會在學校裡和男朋友拴在一起。我倒是經常看見我們年級比較著名的情侶中午一起去外面吃飯,或者放了學待在一起。而陳若冰好像完全不會顧及這些。於是全學校都知道女神陳若冰戀愛了。她和楊旭旁若無人地一起走在校園裡,經常會引來周圍人側目。陳若冰這時候會用手把鬢角的頭髮捋到而後,裝作什麼也沒看到。
除了打籃球,陳若冰不能陪我的時候,我花了大量時間在我倆的那部小說裡。我突然有了一個驚世駭俗的想法,為什麼女主要和那個書生在一起,她一個人也很快樂啊。為什麼一定要把快樂和男人綁架?
這個想法在我心中噴薄而出,像決了堤的河水。我迫切地想把這個想法寫下來,不能直白地寫,要寫在一個故事裡。那是我第一次真正地想寫一篇小說,這種欲`望強烈且緊急,彷彿一刻都不能等。
後來陳若冰問我故事寫得怎麼樣,我都說沒寫完,也沒有告訴她我把劇情改了。給她看的時候,她已經和楊旭分手了。她說寫得很好,說我應該去寫東西。
這個冬天一直沒下雪,也不怎麼冷。我一直都穿著薄外套加校服加短袖的組合,有時候打球打熱了還會穿著短袖在外面瘋,但從來沒生過病。所以大人們那一套“著涼會感冒”的認知早就過時了。
5
那年的12月23號,氣溫突然降到零下10度。那天上午課間操的時候,學生們從教學樓裡魚貫而出。我們學校當時有個變態的規定,不讓做操的時候穿厚外套,尤其是那種長款外套。那天我被凍得嘀哩哆嗦,胡亂在操場上晃悠胳膊,蹦躂了兩下。前面的陳若冰情緒也不太高,動作也是有氣無力。
下了操,大家三五成群地往回走。陳若冰走過來說:“今天晚上爸媽都出差了,去你家住行嗎?”
“啊?行啊。”
我心情忽然好了,打趣著說:“你帶換洗內褲了嗎?”說完又自言自語道:“沒事,穿我的。”
當晚,陳若冰第二次來到我家。吃了飯,我倆趴在一個寫字檯上寫完了作業。我記得那天數學講什麼函式變換,作業做得我頭大,幸好陳若冰在。我第一次有那種特別希望自己有個姐姐或者妹妹的想法。她可以和我一起做作業,看電影,寫東西,分享少女所有的秘密。每天,她和我抵足而眠,靈魂相通。
我錯誤地以為隨便一個姐姐或者妹妹都可以這樣相處,實際上可能親姐妹,恰恰做不到這樣。
做完作業,陳若冰去洗澡。我想起她真的沒拿換洗的衣服,就從衣櫃裡拿出一條新的內褲來,走到浴室門口。
“哎,給你拿了條內褲。”
等了會兒沒聽到她說話,因為那天我家裡也只有老媽在家,陳若冰只是虛掩著門。我於是推門走了進去。
浴室裡霧氣瀰漫,我喊了聲“內褲放這了”,隨即把內褲扔到旁邊的洗衣機上。
陳若冰才看到我,“哦”了一聲。
在我剛要轉身出門的時候,我忽然瞥見因為我打開了門而逐漸消散的霧氣背後,陳若冰背對著我,她腰間和大腿後側有五六個觸目驚心的紅色印記。
那些印子太明顯了,其中腿上的一處已經微微發紫。我楞在那裡,一步也挪不動了。
陳若冰這時候已經洗完了,她關了花灑,察覺到我沒有走,用浴巾蓋著正面的身體,側身對著我,說道:“等下,馬上好。”
“轉過來,我看看。”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很低,有點冷。
陳若冰待著一動不動,眼眶被蒸汽燻得通紅。
我覺得自己全身血管裡的血液全都湧到腦子裡了,上前一步拽住她身上的浴巾,一把扯了下來。
陳若冰小巧卻呈半圓形挺立的乳`房周圍,同樣分佈著七八處傷痕。其中右側的乳`頭上,有一處深紅色的血痂。
我盯著她的傷口,腦子有個猜測,順著這個猜測腦補出來的東西讓我有想殺人的衝動。我扔掉浴巾,轉身走了出去。
回到臥室,屋裡很暗,只開了一盞檯燈。窗外不知什麼時候飄起了雪花,屋裡開著加溼器,溼潤溫暖。玻璃上起了一層水霧,但能看到雪花一片片的貼在上面。
黑夜裡,我和陳若冰躺在床上,四周靜得出奇,好像能聽到雪落下來的聲音。
我問道:“是他麼?”
陳若冰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又問:“疼麼?”
她又“嗯”了一聲。然後陳若冰把身體湊過來,我伸出一隻手摟住了她。
“這幾天,特別想跟你說,又開不了口。”陳若冰小心地把頭埋在了我的胸口上。我感覺她說話撥出來的熱氣噴到我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