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眼睛, 心臟狂跳。
他剛剛在想些什麼。
“你怎麼不說話?”雲永晝又問了一遍。
手就這麼被牢牢抓著,一時間竟然想不到什麼合適的說辭。大概是因為以前和雲永晝是同學, 現在他忽然換了身份, 成了教官, 但在心裡他還是自己當年調戲的物件,以這樣的形象,出現在自己面前,倒真有點角色扮演的感覺。
不過, 攥得真的太緊了。
“疼……”
聽見他這麼說, 雲永晝立刻鬆開了手, 臉上閃過一絲抱歉。
衛桓收回自己的手,摸了一下之前被光刃劃破的傷口。雲永晝也看見,知道他是動了血媒,於是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你有這麼多為什麼……
而且我還都答不上來。
衛桓尷尬地摸著自己的手指,“其實我是特意來圖書館找關於血契的資料的, 誰知道這麼難找,給別人賣苦力忙活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一本。”
雲永晝靜靜地聽他說話,看著他臉上微妙的小表情和他眉間那一枚金色的小點,看起來就像是一隻金色的小小螢火找到了合適的棲息地。
儘管他並不想在衛桓的身上真的留下什麼屬於自己的烙印,但這一個小點卻恰如其分的適合。
和他一樣可愛。
“我想著,既然我都找到了,那就隨便看看唄……看著看著我就發現上面有一些術法,那有術法想試試是很正常的嘛,但是這上面寫的都是像什麼轉移感知之類的,我都不敢隨便試。”說到這裡衛桓忽然間有了底氣,“我合理懷疑你當初就是隨便試了一下結果搞得我痛覺被轉移了,對不對?”
質問完衛桓就後悔了。他怎麼能這麼跟教官說話,不想活了嗎。
誰知雲永晝後背往沙發邊緣一靠,臉上似乎還帶著笑意,“你說的都對。”
他好像又笑了。
是的吧,還是他看錯了?
衛桓的心怦怦直跳,腦子一瞬間像是被什麼東西清空了一樣。回神的他努力地回憶自己剛才說的話,但實在想不起來,“欸我說哪兒了……”
“你說你不敢隨便試。”雲永晝好心提醒。
“對,對,太對了,”衛桓晃著他的食指,“沒錯,我也不敢試其他的術法,怕萬一導致什麼不可逆轉的後果,我可就成為千古罪人了,所以我就想著試一下傳心,感覺這個好像比較無公害。然後我就照著那本書裡寫的,就……”
雲永晝好像聽得很認真,那雙漂亮眼睛專注地望著他,意識到這一點的衛桓有點無法集中注意力,“就變成這樣了唄,哈哈。”他笑得尷尬,把地上那本書撿起來遞到雲永晝面前,“不信你看,我都是按照這上面寫的來的。”
可雲永晝沒有伸手接過去。
“我碰不到。”
“什麼?”剛發出疑問,衛桓就看見雲永晝身子前傾,修長的手指觸上那本書。
可不知怎麼的,那手彷彿幻影一般,緩緩穿過厚厚書頁,繼續往前,再往前,直到抓住衛桓拿著書的那隻手。
“你看。”
那雙琥珀色瞳孔映照著星星點點的光,如同山海祭夏夜時映了漫天孔明燈的河流。
“我只能碰到你。”
又被抓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方是金烏,衛桓只覺得被握住的那一部分變得好燙,源源不斷的熱度傳導過來,令他忐忑不安。
演示完畢的雲永晝鬆開了他的手。衛桓愣愣地把手收回來,“我知道了,原來是這樣,好高階啊。不是這個作者怎麼回事,他應該在這下面多寫點啊,太不詳細了,起碼寫一下會看到什麼,能碰到什麼,之類的……”
“對啊。”
雲永晝以往總是不說話,衛桓都已經習慣了自言自語,他現在忽然開始變得會迴應他了,衛桓反而覺得彆扭。
感覺好久沒有見他了。
“雲教官,你最近為什麼沒有出現?”
這個問題在心頭實在是縈繞了太久,衛桓覺得自己如果不趁著這個機會問出口,一定睡不著覺。
聽他發問,雲永晝眼神明顯變了變,之前的那麼一點點愉悅的情緒好像消失了,似乎不太想提,“請假了,休息幾天。”
“是嗎?”衛桓用笑緩解氣氛,“那什麼,你不在的時候發生可多事兒了,又是體檢又是分組的,忙得團團轉,哎對了,你知道我模擬賽跟誰一組嗎?我跟你說……”
“我知道。”雲永晝淡淡開口,“你和揚靈景雲一組,和你對戰的是燕山月、趙星堅,還有一個嘉卉學院的孩子,你表現得很優秀,我都看到了。”
不止看了一遍。
明明這些話從一個教官口中說出來再正常不過,可衛桓卻覺得有點特別,但又說不出哪裡特別。
心情微妙地一點點好起來,就像路邊不斷轉悠的棉花糖木棍,最後被一大朵蓬鬆的棉花糖包裹。
不管怎麼樣,能被自己以前最想打敗的對手認可,總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剛問完,衛桓就有點後悔,他怎麼像個黏著大人的小孩似的,沒完沒了,“我的意思是,戰備組分組的時候您會來嗎?我之前聽說分組都是由實戰教官領著去的,炎燧的話,應該是你吧。”
雲永晝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手心幽幽地凝結出一枚火焰,他又攥緊手掌,火焰消失。
“你想讓我回去嗎?”
衛桓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了。自打重生以來,他就覺得自己的身體裡好像住了另一個人,吵吵嚷嚷地說些他不應該說的話,比如想見他,想讓他看到自己,想讓他回來。這些不是他想的,真的不是他想的。
不是嗎……
出現的次數太多,他自己也開始懷疑了。
沉默了太久,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雲永晝已經取下眼鏡,趴在了自己那個空間的玻璃茶几上,一句話沒有說。
總感覺他的情緒不太好。
衛桓坐在地上挪著了幾下,靠近一些,然後伸出手摸了摸他後腦的頭髮。
“雲教官,您是不是生病了?”手指在他鬆軟的髮間輕輕晃動,“如果生病了就多休息一段時間吧,反正我們學院那麼多教官,少你一個肯定也沒關係啦。”
被他這樣觸碰,雲永晝覺得安心。
這個傢伙太可怕。
明明什麼都不懂,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將溫柔拿到他的面前,給他看,讓他觸碰,讓他產生錯覺,以為這真的就是自己的東西。如同偽裝成雲朵的沼澤,閃爍著漂亮的粉色光暈,引誘著他一步步踩上去。
沼澤終歸是沼澤,他明明很清楚,可一陷就是這麼多年。
“你該回去了。”雲永晝仍舊埋著腦袋,沒有抬頭,“圖書館雖然沒有時間限制,但是我記得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