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尤尼死亡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金秋十月末，北風捲地百草折。

“就是明天了吧，尤尼預言的時間。”

“……嗯。”

第二天，爆發了攘夷戰爭中規模最大，卻也是最後的一戰。

戰爭結束後，曾經讓敵人聞名而避的白夜叉突然離開，自此，蹤跡成迷。

坂本辰馬也離開了戰場，重新開始為了完成自己兒時的夢想奔走。

另一方面，桂和高杉因為各自原因心有不甘，繼續從事攘夷活動。

室內一片寂靜。

少女纖瘦的身體癱倒在地面，一動不動。

“……尤…”桂愣愣的瞪大眼睛，唇動了動，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本發不出聲音。

“尤尼。”因為高杉拽住他的手勁不自覺的鬆了，因此銀時狹長甩開他的手，一步一步的向倒在地上少女邁去。

他蹲下｜身子，白色長衣的衣角因著他的動作而微微及地，一下一下的掃過不算平滑的地面。

銀時將尤尼的上半身支了起來，動作不算小，可是尤尼卻無動於衷。

她閡眸微微側過頭，唇邊似乎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彷彿只是在安靜沉睡。

銀時伸出手，掐了掐尤尼軟軟的頰。

尤尼不動。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掐了一掐，這次使了些力氣。

尤尼還是不動。

於是銀時不掐了。

他將下巴緩緩抵上懷中少女的額頭，垂下的眼簾被掩住酒紅色的眸瞳，從頰邊滑下的碎髮佈下一片影，讓人看不清那眼底的色彩。

“好啦尤尼，不要鬧了，裝睡的技術未免也太差了。”

沒人回答他。

坂本和高杉對望了一眼，卻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銀時……

桂張了張嘴似乎想叫他的名字，眸中不斷有流光劃過，最後嘴一抿，偏過頭去。

“尤尼，你聽到了沒啊？……真是的，睡得和死豬一樣。”

“我早就和你說了讓你回去，你不聽。”

“可是你看，現在故事演到這裡，你讓我一個人，如何收場呢？”

“喂，尤尼。你有在聽吧。”

“好歹吱個聲附和一下啊，阿銀我冷場了很尷尬的。”

是雨天。

淅淅瀝瀝的小雨並不算大，細密接連的從天灑下一道白霧般的水幕，驅除了夏季的餘溫，帶來一片涼意。

秋季多雨。

天空呈現一片霧濛濛的灰暗。

有些悶。

少女雙手交疊，安靜的躺在地上。泥水逐漸浸透了她白色的長袍，雨絲打到她的臉上，匯聚成一滴順著頰邊滑下，滴落進土地。

銀時單膝跪在佈滿泥濘的大地上，不斷的用水擦去她臉上的雨水。

酒紅色的眸底一片茫然，浸溼了他銀白色髮絲的雨滴從額髮上滑下，使他的臉上一時間佈滿了水跡。

啪搭。

一滴小小的水滴又打落在尤尼的頰邊，卻很快又被雨水刷下，再次沒入土地。

銀時從地上站了起來，白衣上一片泥濘。

他抬起腳步，將另外三人仍在原地，一步一步的向營帳的方向走去。

一如他當年奔赴戰場前一模一樣。

他不曾回頭。

那年，是因為他知道少女會一直在原地等候；而如今，卻是因為他的身後再沒有了那個願意等待他的人。

——尤尼，我一定會帶你回家。

早已不是少年之姿的銀時決然踏上了另一條沒有殺戮的道路。

“坂田銀時！你這個懦夫！”離開戰場時桂的聲音還在心底盤旋，“你連為她報仇的勇氣都沒有！”

是啊，已經沒有了當初那種不顧一切的鬥志了。

銀時想。

如果早知道會是現在這樣的結局，或許當初他就不會選擇參加攘夷之戰了。

那樣，他就能多陪她一會兒了。

在又一年隆冬的十二月，銀時來到了江戶。

他獨自坐在雪中時，碰到了一個給丈夫掃墓的婦人。

“喂，老太婆。”

“你帶來的那些東西，我可以吃嗎？”

婦人愣了一下，隨後微微笑道，“當然。如果你能夠徵求我丈夫同意的話。”

“哦，這樣啊。”銀時平淡的應聲。

“怎麼，他同意了？”婦人好奇的看著他吃東西的背影。

“笨蛋。”銀時的動作頓了一下，“死人怎麼可能會說話。”

就和尤尼一樣。

“不過。”

放下手中的酒瓶，銀時低垂下頭。

“既然吃了你的東西，那麼……”

“我一定會保護你的，老太婆。”

如果還能再見到你——

尤尼，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

23★番外☆猶記的夏花和分開的路標線上閱讀 www.yuzhaiwu.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