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主是想不通那位黃小公子為何要走嗎?”
“……也不是。”謝臨雲搖頭,“他脾氣有點怪,但不是那種玩弄人心又理直氣壯的怪,他走沒什麼,但他直接跟我絕交,一定是有原因的。”
“可我想了這麼久,一直想不到原因到底是什麼。”
獨孤求敗沒說話,他大約是看出來,她並沒有說完。
或者說得更準確一點,她並不需要別人接話,她只是終於找到一個機會可以跟人好好傾訴一下這件事帶給她的痛苦情緒了。
謝臨雲繼續道:“我以前沒什麼朋友,他是我離開師門後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如果真的是我做錯了什麼,讓他不堪忍受,那我至少……我至少可以賠個罪。”
又沉默了一會兒後,她才接著道:“我真的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雖然失去朋友這件事,可能不是一方努力挽回就可以不發生的,但現在她連努力挽回的路都被封住了,所有的力都落了空。
這真的太難受了,不是她放在一邊不去想,每日練槍發洩一下就能忽略過去的。
“……真的,真的不想。”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第50章 求凰05
謝臨雲說這件讓她格外傷心的事時, 表情和語氣都是很平靜的,和從前稍有喜怒就會立刻表現出來的模樣截然相反。
縱然獨孤求敗與她相處不多,在看到她此刻的模樣後, 也立刻明白了黃藥師的驟然離去到底對她造成了多大的影響。
他沒有立刻出聲勸阻, 而是任由她蹲在湖邊緩了片刻才上前兩步走到她邊上。
“我年少初入江湖時, 也曾和湖主一樣。”他說, “遇到過自覺格外交心的朋友。”
謝臨雲沒說話, 不過多少被轉移了一下注意力。
獨孤求敗掃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有在聽,接著說下去道:“那時我把他當成最好的兄弟, 與他共闖江湖,走遍神州大地,二人聯手,從無敗績。”
“後來呢?”謝臨雲問。
“後來他與人合謀給我下毒。”獨孤求敗淡聲道, “可惜功虧一簣,反敗於我手。”
“我那時也曾不明白,我與他多年交情, 幾乎與手足無異, 為何他要這般對我?”
這個問題一丟擲來, 就讓謝臨雲皺了眉。
謝臨雲道:“現在你明白了嗎?”
“我當初念在我二人到底有過交情的份上, 沒有殺他。”獨孤求敗說, “後來他練功練到走火入魔, 臨死之前說想見我一面,我便去了。”
“去了之後,我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 他就拼著最後一口氣,開始細數我們年少時一起經歷過的事。”
說到這,獨孤求敗竟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嘆畢,他才繼續道:“到那時我才知道,原來在我看來是互相扶持共闖江湖的那段快樂日子,於他而言是折磨。”
謝臨雲沒太理解:“為什麼?”
獨孤求敗苦笑一聲,道:“因為他天賦差了我一截,跟我待得越久,便越覺那一截猶如天塹,不可逾越。”
“就因為這個嗎?”謝臨雲覺得很不可思議,“若是因為這個,就算殺掉了你,也不意味著你們之間的差距就不存在了啊。”
“湖主抽身事外看待,自然可以做出最理智的判斷。”獨孤求敗道,“但他不一樣,他在這種被我壓制的環境裡待了太久,偏偏在我面前還要裝得渾不在意,倘若不對我動手,這件事便會成為他的心魔,阻礙他更進一步,也讓他更沒有趕上我的可能。”
謝臨雲:“……原來是這樣。”
“可……”她咬了咬唇,不知到底是沮喪還是失望,“黃藥師不可能是因為這種原因跟我絕交的。”
獨孤求敗說我給你講這段往事不是想幫你猜測黃藥師離開的原因。
謝臨雲等著他說下去。
“我是想說,同一段關係,在維繫雙方的眼裡,很有可能是存在巨大差別的。”獨孤求敗道,“就好像我當年覺得與我朋友同遊江湖是快樂事,但他覺得是折磨。湖主與黃小公子相識,於湖主而言,是交到離開師門後的第一個朋友,所以格外重要;但於黃小公子而言,或許並非如此。”
至於到底是怎樣,獨孤求敗也沒有胡亂猜測,畢竟他又不是黃藥師本人。
“更何況退一萬步來講,世上多的是毫無道理的事。”他繼續道,“人心更是難測,湖主長久執著於此,思慮過甚,必然入障。”
“我知道,我師父也說過類似的話。”她忽然接了口,“如果可以,我也想趕緊把這事忘掉,可是好難。”
相識至今,謝臨雲和獨孤求敗幾乎一直是以平輩論處。
在獨孤求敗內心深處,這個贏了自己兩次的少女,基本可以與自己的目標榜樣等同了。
所以長久以來,他也從未想過,說到底她只是一個未滿雙十的小姑娘。
她武功是高,槍法是好,但她在處世一道上,其實毫無經驗,甚至不如一些年紀小過她的人。
偏偏她又是看似出世淡漠實則極重感情的性子,稍有不慎,便可能生出心魔。
武功練到他們這種階段,單純的練習已經起不了什麼作用,重要的是對力量本身的理解。
獨孤求敗一個人在深山裡隱居了那麼久,除了在江湖上找不到對手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想摒棄一切外物給他帶來的影響,再繼續參悟武道。
他深知謝臨雲現在的狀態有多危險,正巧今日她來給自己送了個徒弟,他便趁此機會,提醒了一番。
“我明白湖主現在的心情,畢竟我當年也經歷過,我當年也曾因為想不通而徹夜難眠。”獨孤求敗說到此處,略微停頓了片刻, “但湖主也該明白,您不該再這麼下去了。”
接下來的話,對比之前,說得就有些殘忍了。
畢竟在徹悟之後的獨孤求敗看來,感情是最虛無縹緲的事。
“人常說大道無形,可相比下一刻就可能生變的各種感情,大道反倒是最安穩的東西。”獨孤求敗道,“放棄那些註定遠去的東西是很難,但一旦真正放棄,也會自在許多。”
謝臨雲聽罷,沉默良久才問道:“所以你那個時候,是怎麼放棄的?”
獨孤求敗說我的法子太兇險了。
“沒事,你說,我如今本也兇險,同是兇險,還不如努力給自己找找生路。”謝臨雲一邊說,一邊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麼非常重要的決定。
“我那時閉了個死關。”獨孤求敗道,“我知道我一旦放下這件事,劍術必會再上一層樓,所以我特地找了一個靠我當時劍法無法破開的地方。”
一般的死關,縱然帶著“死”字,也絕不會像他這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