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卻像是根本沒聽見周籌說的話繼續自言自語,“他吃廉價牛排的樣子很有趣,我不能理解那麼難吃的東西他就像是在品嚐高階魚子醬。”
“不是所有人都像您一樣對生活的每一絲每一毫都精益求精。”周籌不以為意地說。
安森的唇角掠起,手指在空氣中點了點,“這和我對生活的追求無關。他在百米高空抓著我的時候,我像是磕了藥……竟然有一種漫步雲端的錯覺,絲毫不覺得有可能會跌下去摔成肉泥。只是那第三次爆炸,他沒有躲過去。聽說他被炸的面目全非,屍體也要依靠DNA才能辨別出來。而理查那個混蛋竟然問我要不要去看他的屍體。我……為什麼要去看他殘缺不全的樣子?”
那一瞬間拉長的語調略顯寂寞的音質,讓周籌的心臟一抽。如果安森仍然在撒謊,那麼他確實到達了謊言的至高境界了。
“你說的就像你愛上了那個國際刑警警員。”
“我不認為那是愛。”
“哦,那就是‘興趣’,就像你現在騷擾我一樣。”
“可是興趣,會讓人心痛嗎?”安森喃語道,彷彿真的對周籌有萬般珍愛一般。
“羅倫佐先生,我很累了,沒有精力再繼續配合您的遊戲。”周籌用力拉開了安森的手,拎起扔在地上的西裝,瀟灑地掛上肩膀走了出去。
幻覺一般,安森落在他背後的視線,真的很疼。
上了車,耳朵裡傳來萊斯利的聲音。
“你沒事吧。”
“我沒事。傳給你的檔案有用嗎?”周籌扯了扯衣領,心中莫名的煩悶。
“很有用,之後幾天卡爾?李普曼將會很忙。”
周籌回到楊氏,楊錦告訴他愛娃已經脫離危險了。這讓周籌略微撥出了一口氣來,但是隨即產生的問題也令他頭痛。他要如何向愛娃解釋自己的“身手不凡”?在當時的那個情況下,自己如果不出手,恐怕也逃不掉被殺手滅口的命運。
“萊斯利,看來我又有麻煩了。”周籌嘆了一口氣。
沒想到萊斯利竟然還保持通訊,“那就出來喝一杯。”
他們喝一杯的地方不是某個酒吧,也不是什麼俱樂部,而是在一個足球場。
沒有燈光,只有頭頂的星光忽明忽暗。整個球場一片寂靜,萊斯利與周籌一人提著一袋啤酒坐在球場邊,拉開易拉罐就是豪飲。冰涼的液體灌進喉嚨裡,爽快的連呼吸都舒暢許多。
“我覺得有點累了,這個身份讓我畏首畏尾。”周籌仰望著天空說。
“因為一個謊言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彌補嗎?”萊斯利沒有周籌那般豪邁,只飲了兩口。
“是啊,愛娃那邊我不知道該如何交代。她不是個傻女人,我解釋不了情急之下的身手。”周籌苦笑著搖了搖頭。
萊斯利與他碰杯,冰涼的嗓音和啤酒的溫度意外契合,“我和你打賭,她不會要你的命。如果她真的要揭穿你,你就做回周籌吧。”
“敬早已經不存在的迪恩?楊。”周籌笑著,像是被輕風扯起的唇線。
那天,周籌喝的很多。他明白那是因為萊斯利就在他的身邊,他不用擔心自己因為喝醉而暴露身份。因為在只有他和萊斯利的時候,他可以放心地做回周籌。
周籌對著萊斯利說了很多,一個晚上十幾罐啤酒就下肚了。喝著喝著,他整個人都斜到了一邊,腦袋磕在萊斯利的肩膀上,整個人有一種飄然的感覺。
“我覺得我有點醉了。”周籌嗤笑了一聲。
“沒關係。”萊斯利的手掌輕輕覆在周籌的額頭上。就是那句“沒關係”,冰涼的嗓音混合著酒意在著喧鬧的世界裡讓周籌無比安心。
“嗯……”周籌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是被萊斯利扶出足球場的。
“別送我回楊家……”周籌迷迷糊糊地說。
“嗯。”萊斯利明白周籌醉醺醺地回去楊家會讓楊錦擔心。
萊斯利將他送到了一家酒店。替他放水洗澡。
周籌雖然有些醉,但還沒到完全沒意識的狀態,“沒關係……萊斯利,我可以自己洗澡……你回去吧……”
浴缸裡的水已經放好,萊斯利走到床邊替周籌脫下外衣,“萬一你淹死在浴缸裡了呢?”
周籌噗嗤一聲捂著肚子大笑了起來。
“那麼我死的時候是周籌還是迪恩?楊?”周籌撐起上半身,他的雙眼微垂,而萊斯利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卻又別過臉去。
周籌爽快地自己脫了衣服,露出他滿是疤痕的上身,只穿著一條底褲搖晃著走進浴室裡,直落落跨進浴缸,躺下之後想到了什麼一般將溼漉漉的底褲從水裡脫下來扔在白色的瓷磚上。門沒有關,萊斯利走了進去,腳尖觸上那條底褲停了下來。周籌正極為享受地躺在那裡。
萊斯利走到浴缸邊側坐下來,“我知道你肩上和胸前的傷疤是被炸傷的。那麼你腿上和胳膊上的呢?”
“嗯?”周籌緩緩抬起自己的胳膊看了看,“哦……這些啊……我倒黴啊……是安森?羅倫佐家的炸彈爆炸的時候,我為了救他被他家的吊燈碎片劃傷的……最可氣的是那個炸彈竟然是他自己裝的……”
“一切都會好的,周籌。”
“嗯……”周籌就躺在熱水中睡著了過去。
萊斯利維持著側坐的姿勢,手指輕輕觸上週籌肩膀上的傷痕。時間沉浸在萊斯利目光的柔軟中。
幾天之後,周籌接到了愛娃打來的電話。
“我受傷了,你不是應該來看一看我嗎?”對方的聲音裡含著笑意,但是周籌不會傻到憑對方的聲音來推測她真正的情緒。
“我當然想來看看你,下午怎麼樣?”周籌沒有給自己找多餘的藉口。
“好啊,記得帶滿天星給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想看見這種花。”
“沒問題。”
下午,周籌去買了一大束滿天星,前往愛娃所在的醫院。
她住在VIP病房裡,整一層樓都被清空了,保鏢林立,在進入愛娃的病房之前,周籌被他們非常嚴密的檢查了一遍,連手錶和鑰匙都摘了下來。
走進病房,愛娃靠坐在那裡,臉色依然蒼白,但是雙眼卻非常有精神。她朝周籌微微敞開雙臂,“哦,迪恩。”
“嘿,你好些了嗎?”周籌親了親她的臉頰,在床邊坐下。
“謝謝你救了我,不是你的話,那枚子彈會直接穿過我的大腦。”愛娃笑了起來。
“啊哈,那個殺手把槍亮的太早了。”周籌頷首笑著。
“不,是你的反應太快了。我問過我的保鏢,即使是他們也未必能做到向你一樣掀起桌布來虛晃殺手,做不到用餐刀刺中他的手背,做不到在奪得手槍之後冷靜地一槍命中。一切對你而言就像條件反射一般自然。最重要的是,你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