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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容決拿來送她的麵人,都出自這位曾經險些位列三公的老人手裡?

被容決耍著玩尚是小事,薛嘉禾這會兒倒是覺得好好放在自己屋裡的兩盒麵人瞬時成了燙手山芋。

“我老了閒來無事,這手上又停不下來,便不務正業悄悄揹著家裡人出來擺個攤兒討趣。”李仲黃只是笑,他滿是皺紋的手又重新捏住了竹籤,道,“不瞞殿下說,這來錢指不定還比從前的俸祿更多,每次出門時可比從前上朝有力氣多了。我這麵人賣得說貴不貴,王爺來時是要按價付錢的,殿下卻與王爺不同——殿下想要畫個什麼?”

薛嘉禾抿唇看了會兒李仲黃手裡那個還沒有捏出形狀的麵糰,想了會兒,道,“十二生肖同齊天大聖我都有了,今日便……捏只生肖裡沒有的貓兒吧。”

李仲黃應了聲,手指捏了捏那小麵糰,拉抻捏的動作十分熟練,三兩下的功夫就有了大致的形狀,薛嘉禾一眼看過去就是隻肚皮朝上躺著的貓了。

看來這李仲黃確實是愛做麵人玩,這點倒是不假。

只是容決先前總說什麼老人家看著可憐,老人家還剩許多沒賣完的,全是隨口胡謅。

薛嘉禾不認識李仲黃,容決還能不認識?

薛嘉禾立在攤前安安靜靜等李仲黃捏那麵人形狀的時候,在腦子裡好好想了一通容決這番所作所為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還在思慮的功夫,李仲黃已飛快地將貓兒的形狀給捏了出來,拿起畫筆道,“殿下想要這貓是什麼顏色?”

“橘色,前肢和腹下是白的。”薛嘉禾下意識便照著藍家現在養著那隻貓咪的樣子說了出來,等再要改口時也來不及,李仲黃已經麻溜開始給麵人上色,看那利落的勁頭確實和一路走來見到的小販沒什麼區別。

“我做這行生意,最喜歡碰到的便是殿下這樣一口便能說出自己想要什麼的客人了,”李仲黃頭也不抬地飛快畫出貓的眼睛鼻子,邊絮絮叨叨十分親和地道,“王爺第一次來時,皺眉挑了一刻鐘,將別的客人都給嚇跑了不知道多少,真是打攪我的生意。”

容決本來只在旁看著一言不發,這下見李仲黃開始揭自己的短,不悅地咳嗽了一聲。

李仲黃充耳不聞,“我尋思著幫忙,就問王爺想送什麼人,他也不說,挑來挑去最後選了個男娃兒最喜歡的齊天大聖走,咳。”

薛嘉禾有些心不在焉地笑了笑,道,“確是送我的,我還挺中意,顯得倒是我更傻了。”

“殿下這話不對,”李仲黃一本正經,“那傻的自然是又來了第二次的王爺,我尋思王爺這買了兩次一樣的東西,總得是送不同人的吧?偏還都是給殿下您的,這也太不知變通了。”

容決黑著臉在旁瞪視李仲黃,但這位先帝面前侍奉三十載、又和容決交情不淺的老臣哪裡怕他,樂呵呵地詆譭完他還不算數,接著話鋒一轉,又道,“而他今日還來了第三趟,這給人送禮連送三次一樣的,我也當真是第一次見,開了眼界了。”

薛嘉禾聽李仲黃這句句都在往容決身上捅刀,一幅毫不留情的架勢,不由得轉頭看了容決一眼。

年輕的攝政王就抱臂站在一旁,臉色冷冰冰的模樣叫周圍路過的人都不由自主繞開他走。

可不知道怎麼的,薛嘉禾卻不怎麼怕他,乃至於這會兒她居然生出種錯覺來:容決其實並不是在生氣。

她還沒好好琢磨自己這個念頭是怎麼回事,李仲黃便喲了一聲,收筆滿意地端詳了一番自己的作品,伸手遞給薛嘉禾道,“殿下看看,可否入得了眼?”

麵人憨態可掬,肚皮朝上懷裡抱著個球玩耍,活靈活現。

薛嘉禾看著便想起了那隻自己從皇家圍場撿到的奶貓,輕笑道,“李先生畫功不減。”

她雖認不出李仲黃,但此人的事蹟還是聽說過一些的。譬如這雖然是位能當面和先帝吵架的猛士,私底下卻畫得一手好畫,連發妻也是因為仰慕他的畫技高超而下嫁的。

“殿下過獎了,這點小玩意送給殿下才是拿不出手。”李仲黃笑眯眯摸著自己的鬍子,轉而問容決,“王爺還需再買一個麼?”

容決拍了幾個銅板在他攤上,沒給好臉色,“錢我出了。”

只是薛嘉禾從八仙樓帶走的雞肉這下便不好送給李仲黃,人家好歹也是朝廷原來的肱骨舊臣,雖然兒子如今和幼帝不是一條心,但到底聲望根基猶在,薛嘉禾也不能將自己吃剩的東西塞給人家,最後讓侍衛去街上找了個慈善堂去送了。

拿著麵人往回走的路上,薛嘉禾總算想明白了,“那貓,是攝政王殿下放到我帳中的麼?”

容決心道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也未免太遲了些,但還是從鼻子裡嗯了一聲權當承認。

“卻叫我轉手就送人了。”薛嘉禾望著手裡的貓兒失笑,“若是能同我說一聲——”

她說了一半又自覺地停了下來。

那時候兩人剛是大吵一架的時候,劍拔弩張險些鬧出了人命,自然是誰也不想和誰說話,容決送藥在先,送貓在後,已算是先低頭妥協,她卻回過味來得忒慢了些。

“攝政王殿下的脾氣倒是比剛回京時好了不少。”薛嘉禾玩味地道。

容決難以苟同地冷哼一聲。

“只是不知道能好到幾時。”薛嘉禾又說。

雖說她已經那日趁機問容決要了一個承諾,以後若是不小心露了馬腳,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便可將那承諾搬出來堵容決一次,但到底是魚死網破的後果。

不露餡自然是不露餡的最好了,薛嘉禾那次圍場一吵之後也私底下反省了自己:說好要同容決相敬如冰,那時卻還是因他空口無憑的一盆髒水失了冷靜反口相機,實在是不應該的。

“既有協議,你不做不該做的事情,我也禮尚往來。”容決答道。

薛嘉禾笑了笑,不再接容決的這句話。

只因不該做的事情她已經做下了,如今不過想著怎麼亡羊補牢來得更適合些罷了。

眼看著朱雀步道的盡頭出現在視野裡時,薛嘉禾才再度開了口,“在圍場時我也有錯,合該好好同攝政王殿下講道理,那或許便不會吵起來,還將其他人一道牽扯其中了。”

容決聞言低頭看了看薛嘉禾的神情,她垂目斂了雙眼,從側邊看過去竟有些冰冷涼薄,叫他看得皺起眉來,“你若是真問心無愧,自然有理由對我生——”

他的話只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眼睛微微睜大的同時,腳下步子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視線落在了近旁一處。

薛嘉禾不明所以地跟著停了下來,扭頭也跟要跟著看過去,容決的動作卻更快一步,他一伸手將薛嘉禾扯到自己身邊,另一手則是迅速地蓋住了她的眼睛。

薛嘉禾腳下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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