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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決不怒反笑,一股無名火在他胸口燒得五內俱焚,他卻憑著一口氣將異常按了下去,格外強硬地傾身逼視薛嘉禾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因為你弟弟能不能親政,能不能活下去,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即使容決已經將音量壓低,但屋內只有三人,誰都能將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綠盈在旁連口大氣都不敢喘,心中惶惶擔憂著喜怒不定的攝政王是不是要對薛嘉禾動手了。

薛嘉禾卻絲毫不懼,她甚至不退反進,也靠近了容決的面孔三分,輕聲道,“我嫁給你,你便不造反,這是說好的。”

容決倏地站了起來,險些將桌子掀得翻了過去。他居高臨下怒視薛嘉禾平靜淡然的面孔,從她的話語中領悟到的全是威脅逼迫。

“不造反,我也能讓你弟弟當一輩子的傀儡。”容決咬著牙道,“他一輩子也下不了旨準你和離。”

薛嘉禾抬了抬眉梢,覺得容決這句威脅實在來得有些奇怪,不由得疑惑道,“……難道攝政王殿下不想同我和離?”

第17章

容決幾乎能算是落荒而逃。

對著薛嘉禾滿是純然疑惑的雙瞳,他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掉頭就離開了西棠院。

薛嘉禾望著男人氣急敗壞的背影,更加茫然,但也不甚在意,悄悄叫綠盈守住門,自己便拿起一個雞腿啃了起來。

有容決在對面坐著,這一頓飯她吃得簡直像在宮裡時被教導嬤嬤盯著,生怕自己一舉一動再做出什麼不符合皇家禮儀的事情來,叫容決再度拿捏著當把柄。

先前那慢條斯理的吃法根本沒讓薛嘉禾吃飽,她一連吃了三個雞腿才覺得腹中被填滿,而後才有功夫思考起容決和秦毅這堆爛攤子來。

秦毅一定是已經將事情都告訴了容決,就是不知道容決會如何處理秦毅。

幼年落水那檔子事,薛嘉禾其實如今也不甚在意會不會傳出去被別人知道了。

這個秘密原先只有先帝、蕭御醫等少數人知道,薛嘉禾唯一想瞞住的便是容決,如今既然容決知道了個一清二楚,再堵別人的嘴也沒用。

自從她被接回汴京城的那日起,用那種同情又複雜的目光看著她的人難道還少了去了?

薛嘉禾邊淨手,邊對綠盈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離開汴京。”

“殿下現在想出去走走,也是可以的。”綠盈道,“攝政王想必不會攔著殿下的。”

“這不就是放風?”薛嘉禾失笑,“我又不是被軟禁起來的,何必過得這麼可憐。只巴巴求了他的許可出去一趟,回來只會對外頭更加想念,不如不去的好……區區兩年,我就都快忘了汴京城外頭長什麼樣子了。”

綠盈用軟布將薛嘉禾的手拭乾,聞言道,“那不如今年的秋狩,殿下去求個陛下的恩典,到獵場去散散心?三年才有一次秋狩,先帝也是會帶嬪妃皇子一道去的,殿下還沒見過吧?”

薛嘉禾有些嚮往,想想又作罷,道,“我又不會騎馬射箭,到了那頭也是給人添亂,罷了。”

聽她這麼說,綠盈也不再建議,靜悄悄將水盆端出了屋子,在院門口見到管家身影站在那附近,將水倒了、水盆放下,才慢吞吞移步過去打了招呼,“有事?”

管家仍舊是一張笑眯眯的臉,雙眼眯成毫無攻擊性的兩條縫,“長公主殿下可還好?”

“攝政王可還好?”綠盈回道。

管家撓了撓頭,他比容決更先察覺到府中氣氛的變化,於是近日來一直想方設法和掌管西棠院裡裡外外的綠盈打好關係,只是對方油鹽不進,顯然不怎麼吃他這套。

“蕭大人說,殿下的病同心情也有關係,總是關在這汴京城、攝政王府裡,看到的日日都是一樣的東西,怎麼好得起來?”綠盈道,“聞著桂花飄香,是不是快到秋狩的時候了?”

管家心領神會,“是差不多了,主子這幾日就在操練京中禁軍守城軍,今年是陛下的第一次秋狩,務必是要辦大辦好的。”

容決的射術是軍中一絕,既然他回了京,又是堂堂的攝政王,秋狩自然少不了他的打頭。

說得不好聽些,他的到場說不定比幼帝的還來得重要些。

從綠盈這兒得到了風聲,管家就跑去書房找容決那頭打探情況了。

管家一腳才踏進書房裡,甫一抬頭就見到一支搭在滿弓上的箭正寒氣森森地指著自己的腦袋,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冒出一身雞皮疙瘩,小心翼翼地往門後挪了挪,“主子,您這箭要是鬆手了,這門可救不了我的腦袋。”

容決正在試弓,臉上尤帶著怒氣陰鷙。他稍稍偏開箭尖除錯準頭,“什麼事?”

管家跟了容決多年,這時候也不廢話,直截了當到,“除了入宮,長公主也許久不曾出過攝政王府的門了。眼瞅著秋狩快到了,主子不如帶長公主一道去?”

嗖地一聲,管家只覺得眼前閃過一道黑色的影子,臉頰被疾風颳得生疼,戰戰兢兢轉頭看去,果然見到原先被容決搭在弓上的那支箭從他耳旁飛過釘在了門頁上,入木三分,尾羽還在微微顫動個不停。

“她自己說的?”容決放下手中長弓,動作自然得看不出剛才他是一個晃神將箭脫手的。

要是在戰場上,這一下走神就夠他丟掉半條命了。

“這倒不是。我問了她身邊女官,聽是這個意思。”管家後怕地捂著自己的脖子道,“長公主不是那些大家貴女,從小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從前也是養在鄉間跑慣了的,突然被關在汴京城裡,恐怕也是不習慣的,只是不足為外人道罷了。”

容決不自覺地用拇指摩挲著長弓,想起了蕭御醫和幼帝總是掛在嘴邊的“自由”二字,不屑地哼了一聲。

不就是帶薛嘉禾去個秋狩,他當然做得到。

“秋狩?”薛嘉禾訝然,“我同攝政王殿下一道去?”

容決惜字如金地嗯了一聲,拎起薛嘉禾面前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送到嘴邊。

薛嘉禾還沒來得及阻止,容決已經喝了下去,而後劍眉皺到了一起。

“這是什麼藥?”他問。

“太醫院給配的參茶,說是固本培元用的。”薛嘉禾無奈地招手叫綠盈重新送茶來,又接上了前頭的話題,“我去是不是太添亂了?我一不會狩獵,二也不會騎馬……”

“先帝次次都帶後宮嬪妃去,你以為她們中有幾人能騎馬射箭?”容決不容反駁地道,“你弟弟也不會。”

這話倒是真的。

幼帝文韜武略只有前兩個字的天賦,讀書一點就懂,對武藝那真是一竅不通,薛嘉禾住在皇宮裡時不知道見他出過多少洋相。

大抵這孩子就不是個練武的苗子,換了許多將領當老師,最後先帝自己也給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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