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錢永凌厲的眼風掃了過來,拍了他肩膀一下截斷他的話:“閒話莫說,把人帶下去裡裡外外給我好好拾掇一番,皇上那邊還等著呢。”
敬事房總管苦著張臉帶著人下去,錢永嗤笑:“你這個呆子懂什麼,怪不得一直呆在敬事房總管位置上多年不挪動。”
皇上不常去後宮,更遑論翻牌子,每回送去,都是原樣被送回,再者皇上後宮人本就少的可憐,長久下來,原本該人人捧香腳巴結的敬事房也成了門庭冷落之地,幾乎算得上一個閒置部門了。
外面陽光明媚,風和日清,太陽曬在身上,讓人昏昏欲睡的,錢永抬頭眯著眼看日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旁的小太監見他許久沒有動靜,也揚起脖子朝天望,問:“錢公公,這白花花的日頭照的人晃眼,這大太陽有什麼好瞧的。”
錢永移開視線:“是呀,這太陽昇的再高,總有落下去的時候。”
小太監年紀還小,聽不懂他話中的深意,附和道:“日起日落,每天不都是如此麼。”
“憨禍”錢永薄斥,小太監有些兒緊張,臉都紅了,垂著腦袋,錢永拍了拍他腦袋:“以後你就跟在我身邊做事吧。”
小太監受寵若驚太過,以至於一時反應不過來磕頭致謝,只傻呵呵的直樂,錢永搖了搖頭,笨的要命,也不計較對方蠢笨模樣,掃了一眼跟在敬事房總管身後裝扮一新的宮女。
錢永三步並兩步上前,呵斥敬事房總管:“沒個眼見色的,頭上戴那麼多金釵銀簪的,是準備去開珠寶店不成?”
敬事房總管感到委屈,這頭上統共也就三支釵加上一朵宮花,已是十分清淡了,如今去了根釵,摘了宮花,這也太過寡淡了。
心有腹誹,卻不敢直言,誰讓對方是他的頂頭上峰,且剛上任,三把邪火還沒撒出來呢。
侍寢宮女都是經過千挑萬選出來,平日經過嬤嬤嚴厲調理的,規矩舉止也是極為妥當的,再經過錢永一番篩選,於眾人中脫穎而出,最是穩妥不過了,並沒被眼前陣仗驚嚇到,任錢永將她頭上的釵環去掉。
錢永仔細打量了一番,眉毛一挑:“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你本就是備著給皇上練手用的,規矩自是學過的。只一條,給我牢牢記住,歇了你們那些齷蹉攀上枝頭變鳳凰的心思,一會兒進去,皇上吩咐如何你就如何,多餘的一個動作也不許有,倘若這點都做不到,趁早給我滾回去,另換一位來。”
宮女低眉順目的應聲。
錢永一揮手,領著人過去。
曹德義見他領了人過來,只略瞥了一眼,就將人送了進去。
出來的時候見他躬著身體站在門邊,對一邊的內侍道:“怎麼當差的,錢公公過來也不知引去茶房歇上會。”
錢永笑道:“原也不怪他們,是奴才想著,奴才頭一回替皇上辦差,又是第一次進乾清宮,怎麼著也該給皇上磕幾個頭,盡一下奴才的孝心。”
曹德義心想這裡面不知怎麼熱鬧呢,哪裡有閒功夫受你那點微末心意,錢永並不在意曹德義的眼神,恭恭敬敬的對著北邊磕了三個響頭,起身又默默站到一邊去了。
曹德義嘖嘖了下,願意等著就等著吧。
瞧了他一眼,輕聲道:“往後再退三步。”
錢永並不多問,向後跨了三步,腳下生根似的站在一旁。
曹德義回頭瞄了一眼,虛掩著的門,一頭霧水,也不知裡面兩個人在搞什麼名堂,好好的午覺不睡,偏弄過來也個侍寢宮女,不知在給誰添堵呢。
不過這也不是他能過問的,收回視線,與錢永大眼瞪小眼,裡面半晌沒動靜傳來。曹德義心下好奇錢永為何可以事無鉅細的對答了皇上所出的問題,笑著誇讚對方:“錢公公,你真是真人不露相,一出手便一鳴驚人,一步登天。”
“承蒙公公誇讚了”錢永挺謙虛,笑眯眯回話。
“我這是再實在不過的話”曹德義說:“我很是好奇,你怎麼就能夠那麼清楚街市上米糧蔬果肉菜布匹古玩首飾釵環的價錢呢?”
內務府排程著後宮用度,小到一針一線,大到宮殿行宮,上上下下需要周全照顧的地方多了去了,這人不僅摸透了裡面的門道,而且精通市場時價。如此一來,即便他晉身為內務總管,按他的報上來的價錢,豈不是斷了後宮很多人的撈油水發大財錢路,自己也撈不到好處,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虧的他也敢接手內務府總管這個燙手山芋。
“公公也不是外人,奴才不同你講虛的,奴才曾受高人指點”錢永壓低聲音道:“奴才是為皇上做事的,自是一切事要為皇上著想,內務府油水多不假,可也要分的清那銀錢燙不燙手,有沒有那命去享受。沒了命,要那麼多銀子又有何用處,倒不如一心一意為皇上當好差事,公公您說是這個理嗎?”
“你倒是個難得通透的人”曹德義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只怕你接了這差事,也討不到好去,下面那些人哪個是好相與的。”
“奴才同公公交了心,自是公公的人,公公是皇上的人,奴才當然也隨公公是皇上的人”錢永笑說:“說句不怕公公笑話的話,奴才同公公神交已久,今兒同公公一番剖白,即刻死了也是願意的。”
“......”曹德義很想出去吐上個三天三夜,合著這句話讓人聽了去,還以為他是自個兒的相好呢,可真夠噁心人的。
“去去去,一邊待著去”曹德義趕他,他才不想攙和這潭渾水中去呢,皇上沒交代下來,他自不會出手相助的。
沒那個金剛鑽,就別攬那個瓷器活。
錢永抿唇從善如流的往後移了幾句:“奴才向來是最聽公公的話了。”
曹德義想啐他幾句,就聽裡面傳來一聲怒喝:“只許用眼睛看,不許出去。”
“長的沒我好看,面板沒我的白,身段沒我的軟,身量又沒有我勻稱,哪個想看的,還不是你非得弄個人來,讓我分清什麼是男人,什麼是女人。人是弄來了,你讓我隔著紗帳瞧我也同意了,朦朦朧朧的你當霧裡看花呢。你也不許瞧,有什麼稀罕的,不就胸比我大了那麼點麼,不信你摸摸。”
“胡鬧,女人身體本就與男子不同,你都幾歲了,竟分不清男子和女子的區別,你嘟嚷著沒人教過你,我既教導你,就得放正態度,仔細學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