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僕婦哭得不行,楚衡有些心軟。轉念想到這兩人其實早已也叫諸枋收買了去,當即硬著心腸繼續演戲。
“你們這兩個刁奴!明知道廚房的窗子每晚必須關嚴實了,卻還鬧了這麼一出,根本就是翫忽職守!還有被雨打溼的藥!叫我如何煎煮開喝下?”
楚衡說著,裝模作樣地抓著五味的胳膊,費力地咳嗽起來。五味這會兒也滿臉擔憂,墊著腳去撫他的胸口。廊下站著的邵阿牛,氣得直咬牙,擼起袖子就要把兩個僕婦拎下去痛打一頓。
還是老陳頭先開了口:“郎君,那藥看樣子是不能吃了,要不要再去按方子抓幾副?”
抓肯定是要抓的。楚衡劇烈的咳嗽,又是點頭又是擺手的,好一會兒這才順了氣:“叫林管事拿了藥案去抓幾副吧。”
林管事平日裡負責採買,叫他去抓藥雖有些大材小用,但也在情理之中。
等人被喊來,拿了藥案果然沒有推拒,直說一定去街上找最好的藥鋪抓藥。
楚衡誇了他幾句,塞了個裝滿銅錢的荷包,這才揮手讓人下去。
林管事得了藥案,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愣是對上頭的藥性有些看不明白。
可看不明白藥性,不耽誤他往這些藥裡再加上一兩味。
興許是以為楚衡只是個書呆子,並不懂藥理,也不覺得這事需要稟報給諸枋。林管事直接就去了距離別雲山莊最近的一座小鎮。
這鎮不大,統共也就兩三家藥鋪,多數是沒有坐堂大夫的,要請大夫還需勞駕往邊上走兩步去醫館請。
但藥鋪裡,抓藥的小二還是認得一些醫理的,只瞧了瞧藥案就能照著上頭幾下抓好一副。至於這藥是做什麼用的,只要不傷天害理,小二們也不會多嘴。
林管事進的是常年給別雲山莊供藥的一家鋪子。鋪子裡的小二們多數都認得這位負責山莊採買的管事,平日裡沒少互相得過好處。見人進門,忙上前逢迎。
“來,”林管事把藥案一遞,“就照著上頭的抓。”
“哎,好的,林管事您坐會兒,喝口茶稍等!”
小二伶俐地接過藥案,掃了一眼,被擱在桌上,開始照著抓藥。
“林管事,這藥是楚小郎君吃的吧?這人難不成還沒好?”
林管事也是個嘴不嚴實的,翹著二郎腿,隨口就道:“好的七七八八了,就是說話急了還老咳嗽。嘖,那小臉白的,跟傅了粉似的,我瞧著比鎮上那幾家妓館的粉頭長得都好。”
小二們哈哈一笑,趁著鋪子裡沒什麼客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起葷話來。直把林管事說的身下硬邦邦的,恨不能立刻就找家妓館洩火。
話說歸說但小二們的動作仍舊很快。不多會兒就抓好了藥,順帶著把林管事另外吩咐的罌粟殼和甘草分別包了兩包。
林管事拿過藥,正哼著曲兒準備先去趟妓館找老相好睡一覺再回山莊。不想,手剛要拎過藥包,後頭一巴掌蓋了下來,連帶著他的手都被死死壓在了桌面上。
他被摁得直喊疼,小二們也都嚇了一大跳。那隻巴掌這時候終於抬了起來,還沒等林管事鬆口氣,後脖頸的衣領被人忽然抓住,連人帶藥從桌子邊上拎了起來。
他掙扎著回頭,對上身後邵阿牛那雙瞪圓了的牛眼,感覺心頭一顫,差點就尿了。
“什麼?姓林的那個蠢貨被抓到楚衡面前杖責了!”
聽到廚房的僕婦匆匆稟報,諸枋臉色大變,顧不上小妾還蹲在邊上給他敲腿,蹭的站了起來,“那個蠢貨幹了什麼?”
“聽說是去鎮上給郎君抓藥的時候,叫邵阿牛聽到了不該說的話!”
諸枋下意識覺得不對勁,可根本等不及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查個清楚。又有奴僕過來傳話,說是郎君請他過去。
諸枋不敢耽擱,帶上幾個奴僕,急忙往中堂趕去。一進院門,就見林管事被人脫了褲子按倒在藺草蓆上,手臂粗的木棍啪啪打在屁股肉上,一片血肉模糊的。
林管事大約是已經沒力氣哭喊了,趴在藺草蓆上,只剩下哼哼。周圍被特地叫來圍觀的奴僕一個個縮著脖子,不敢吭聲。
諸枋心裡咯噔一下,再對上楚衡似笑非笑的臉,更覺得心下不安了。
“郎君,這是怎麼回事?”諸枋上前詢問。他身後的奴僕都有些不敢上前,偷偷往後退了兩步,沒成想撞上邵阿牛,直接被拎著丟到了林管事的身邊。
“沒什麼。就是覺得,我病了這些日子,有些人好像忘了誰才是主子。”楚衡笑,看著藺草蓆上被打得只剩半條命的林管事,“我聽說,有人在藥鋪裡說我長得比妓館裡的粉頭還漂亮。”
這話聽著難聽,諸枋心裡卻突兀地劃過快意,面上帶起惱恨,一腳踹在林管事身上,差點就被木棍打到。
“這種背主的傢伙,郎君可不能再留了!今日能在外頭編排郎君的不是,趕明說不定就敢鳩佔鵲巢了!”
諸枋心裡擔心。他和林朱兩個管事早有商量,想方設法要給楚衡好看。但也不敢直接要人命。畢竟分了家,楚衡仍舊是揚州楚家的子孫,身上又有神童的舊名。
於是連下藥,都直敢在每日煎煮的草藥裡多加甘草跟罌粟殼,想著等楚衡上癮,有了念頭,人也就聽話好控制了。
“諸管事說得對。”楚衡咳嗽兩聲,喝了口五味端來的熱茶,眯起眼,“背主的傢伙的確不能留,留著說不定就是個禍害。”
他唇角本就上揚,這麼一看,越發像是在笑,只是笑容裡卻多了一分的譏諷。
諸枋微愣,第一次瞧見楚衡這麼說話,不由的多看了他幾眼,然後“噗通”一聲,人群中的朱管事被邵阿牛一腳踢中小腿,慘叫一聲滾了一下。
然後,又有人上前,架起朱管事,當著眾人面,扒了褲子,摁倒在藺草蓆上杖責。
“朱拂。你在別雲山莊也當了不少年小管事了,今年如果能繼續好好做,少貪墨,說不定我還能幫你薦給父親,好叫你去別的莊子做大管事。”楚衡慢條斯理地揉了揉額角,有些頭疼地叫五味把賬本丟到了還在大聲喊“冤枉”的朱管事面前。
“光你一人,一年的貪墨就有百兩金。聽說,你還納了幾房小妾,逼死了好幾個窮苦人家。”
朱管事喊冤枉的聲音這會兒歇了,只一個勁求饒。楚衡卻絲毫沒打算放過他:“輕些打。等會兒還需要押送見官,打殘打死了還得是我吃官司。”
諸枋一驚:“郎君難不成要把人送官?”
他心裡擔心,如果只是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