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音樂飛舞出去。
林歲穩站在原處看著他,溫崤念又旋轉著跳躍到林歲穩跟前,抓住他的手,把一根木頭硬生生拉拽起來,在教室中央,在音樂裡打轉。
之後林歲穩為了配合手術治療,開始服用一種藥。
服用藥物後,林歲穩出現了一些不適的症狀,他變得有些遲鈍,容易犯困,就算戴上助聽器,耳朵裡也會出現轟鳴聲,醫生則說這個是正常反應,等到做完手術後,一切都會好起來。
於藥物的不適反應讓他有些疲憊,溫崤念擔心他的身體,便讓他不要在等自己了,林歲穩一開始還不答應,可後來發燒了之後,就沒有理由不答應了。
他高燒不退,熱度燃遍全身,身體蜷縮在被子裡,助聽器被他丟在桌上,周圍一切都很安靜,他陷入那片黑暗中,恍惚間覺得自己是回到了幼年時的某個碎片裡。
父母爭吵,一地的玻璃碎片,昏暗的大房子裡,哭訴尖叫哀嚎。
他也是像現在這樣頭痛欲裂,熱度似乎要把他燒燬,他哭著蜷在小床裡,喊著媽媽,喊著爸爸,想讓他們救救自己。
可沒人迴應,高燒不退,等再次醒來,他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
類似的事情好像總是在重複發生,模糊的記憶變成了一團黑霧包圍著他,林歲穩陷入那團陰霾裡,發著抖時。
突然手臂被人抓住,他的身體被搖晃了一下,寂靜無聲的周邊,卻似乎能聽到有人在擔憂在焦慮。
溫崤念從舞蹈室回來,便見到溫文慧坐在沙發上,低頭給林志聞削蘋果,他一聲不吭上樓,直接推開林歲穩的房間門,屋子裡沒開燈,他皺起眉開啟燈。
他奇怪道:“小穩,你今天怎麼那麼早就睡了?”
林歲穩沒有反應,溫崤念走到床邊,掀開被子一角,就看到林歲穩泛紅的臉,他伸手去碰,摸到的是一片滾燙。
溫崤念愣了愣,隨即便抓起林歲穩的手臂,把他從床上撈起來,他輕聲喚著,林歲穩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是溫崤念,便低聲說:“這個是正常的藥物反應,睡一會就好了,不要擔心。”
溫崤念紅著眼,他抱住林歲穩,皺著眉,“這是什麼藥,怎麼還會發燒?”
“我也不知道。”林歲穩把頭磕在溫崤念肩膀上,嗓子啞啞的,他說:“你抱著我,我覺得好舒服,你身上涼涼的。”
“那我多抱你一會兒。”溫崤念摟緊了他。
藥物的不良反應在林歲穩這邊竟然成了向溫崤念索要擁抱和關心的一個理由。
靠在溫崤念懷抱裡的時候,一些病態的想法在心裡生出,他多希望自己這場高燒不退,多希望不良反應能持續的再久一些。
距離手術還有一個月不到,溫崤念也因為舞蹈等級考試而加緊練習,他的舞蹈老師讓他不要這麼拼命,但溫崤念卻不聽。
他似乎想要證明些什麼,或者說,他想要告訴溫文慧,他已經足夠大,就算是離開林志聞的庇護,他也能夠靠自己自力更生。
考完最高級別的專業考試,他就有了更多的人生籌碼,未來被展望在眼前,這是他不靠任何人,自己去完成的。
那天晚上,林歲穩吃了藥在房間裡看書,溫崤念還沒回來,他看了眼時間,若是依照平時早半個小時溫崤念就該到家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林歲穩心裡隱隱約約有些不舒服,他左眼不停地跳著,喝了一整杯水,心好像還是半懸著的,。
他戴上助聽器,給溫崤念打去電話,滑蓋手機貼在耳邊,電流滋滋作響,電話音漫長緩慢,他等待著,圈攏著拳頭。
電話沒人接聽,林歲穩皺起眉,看著黯淡下來的螢幕,心中不安,站起身下樓去,置於口袋裡的手機便響了。
不是溫崤唸的回電,而是溫文慧。
回憶對於林歲穩來說,分成了兩個階段,甜和苦,暖和冷,一腔的愛意和整顆心的茫然。
他不敢去回想那晚的溫崤念,是他從未見過的,深陷在疼痛慌亂無措的溫崤念,脆弱的彷彿一碰就會碎。
從他接到溫文慧的電話,而後抵達醫院,一共花了二十分鐘。
王叔一邊開車,一邊還要安慰著坐在身後一聲不吭的少年,忐忑道:“小穩,不要太過擔心,崤念他不會有事的。”
林歲穩搖著頭,他咬著自己的手背,哭聲被壓制著,後背彎折著,他把頭埋進自己的膝蓋中,聲音沙啞,他說:“溫阿姨說,小念他跳舞的時候摔傷了腿,醫生說是因為之前腳踝上的傷沒好全,才會扭到的。”
他頓了頓,擠出三個字,“都怪我。”
抵達醫院,林歲穩從車上下來,快步跑著,天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地上溼滑,他沒注意,踉蹌了一下,身體前傾,摔了一跤。
王叔在他後面喊,林歲穩摘掉了助聽器,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往病房跑去。
溫文慧在電話裡和他說是在住院部頂樓的單人病房內,溫崤念已經做完了手術。
溫崤念出事後,舞蹈老師第一時間聯絡了溫文慧,從她的口述裡得知,溫崤念是在做完點步跳後接著做後空翻時摔傷的,因為腳踝無力,一下子沒有支撐住,左腿膝蓋直接鑿在了地上,之後他便抱著膝蓋蜷縮在了一起。
再過不久就要等級考,溫文慧不可能不焦急,有聽到醫生說起溫崤唸的膝蓋骨是粉碎性骨折,簡直晴天霹靂,誰會想到只是摔了一下,就會這麼嚴重。
電梯到達頂樓,林歲穩走到病房前,推開門進去,房間內四散著冰冷的白光,溫文慧站在床邊,林志聞不在,他叫了一聲“阿姨”,溫文慧回過頭,抹去臉上的眼淚,朝他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小穩來了啊。”
“阿姨,小念他怎麼樣?”
溫文慧搖頭,說不出話來。
林歲穩的呼吸一滯,再往前幾步,就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溫崤念。
臉是紙白,嘴唇的顏色也沒了,身體陷在醫院的衣服裡,他閉著眼,眉頭還蹙著,再往下看,就是被石膏裹住的腿。
林歲穩的眼睛像是被戳痛,只看了一眼,就撇過了頭,他握緊拳頭,聲音顫抖,“對不起。”
溫文慧沒說話,林歲穩聽到她的抽泣,他慢慢靠近溫崤念,伸手攥住溫崤唸的手,掌心合攏,緊緊貼著。
溫崤念其實還是醒著的,他現在還感覺不到疼,麻藥尚在,頭暈乎乎的,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腿應該沒什麼大事,只是跌了膝蓋,就像是那腳踝一樣,過一段時間就會好了。
他聽到哭聲,林歲穩在哭,他在心裡嘆了口氣,掀開眼皮,反手握住了林歲穩,指尖輕輕撓了一下他的掌心。
溫崤念和他對視,扯開嘴角,露出很淡很淡的笑,他說:“我不疼,沒事的,小穩,你別哭。”
☆、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