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陸含謙喝多了,醉得不行,嘴裡還在迷迷糊糊嘟囔:“……林言,林言你看這兒!紅不紅,豔不豔!……他孃的,比你那小護士帶勁兒吧,氣死你……”
顧兆在沙發上笑到打嗝,“哈哈哈哈陸含謙你個傻I逼,林律根本不在乎你!你死外頭他都不在乎……”
陸含謙抱著個酒瓶,眼睛喝得亮晶晶的,怔怔躺在沙發上發呆。
一個嫩模跪在他腿邊,非常漂亮,撩著騷,媚態橫生。
半晌,陸含謙就跟突然酒醒了似的,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用力推開那個嫩模:“滾!給老子滾!”
顧兆看他站起來,扶著牆跌跌撞撞就往外走,半夜三點多給司機打電話,要去林言那兒。
司機有苦說不出,林言更慘。
上了一天的班,晚上準備出庭方案到一點半,好不容易洗漱完躺到床上,剛睡著沒多會兒,就被一陣搖晃門鎖的金屬碰撞聲弄醒了。
陸含謙喝多了酒,拿著鑰匙怎麼都塞不進門孔裡,以為林言換了鎖,逮著門狂踹。
林言起初把頭悶進被子裡,不想理會,但陸含謙實在太鬧了,只怕一會兒鄰居都會被吵起來,直接報警擾民。
林言忍無可忍,終於趿拉上拖鞋去開門。
“……陸含謙你這個瘋子——”
林言剛一拉開防盜門,陸含謙就撲了進來,也不管門還沒關,抓著林言肩膀就往牆壁上按。
“林言,你在不在乎我?”
他死死盯著林言,不停問:“……林言,你在不在乎,在不在乎我啊……啊?”
陸含謙一身酒氣,神志明顯是模糊的。
林言怕他又做什麼出格的舉動,竭力掙扎,想去夠桌子上的生涼水。
一碗冷水對著陸含謙潑下去,刺激得陸含謙眼睛一眯,在這寒冷的冬夜裡微微一個哆嗦。
“……你清醒一點。”
林言胸腔劇烈起伏,冷冷看著陸含謙,道:“放開!”
水滴順著陸含謙臉頰緩緩流下來。
經過他深邃的眼窩,筆挺的鼻樑,鋒利的唇線,最後洇進深灰色的襯衫領口裡。
陸含謙抬手,慢慢將眼皮上的水擦了一把。
林言警戒地盯著他,唯恐這個人下一秒就會突然發難。
但陸含謙仍然只望著林言,鍥而不捨似的問:“林言,你在不在乎我啊。要是我死外頭了,你在不在乎?”
“……”
林言看神經病似的看著陸含謙,突然輕笑了一下:“你說呢?”
“……一個星期前,為了逼我就範,你親手摔得我手腕骨折,還記得嗎?”
林言淡淡道:“還有你買的那一箱子玩具……你用在我身上的那些東西,各種聞所未聞的玩法——你有沒有把我當人?”
陸含謙怔怔地望著他。
黑暗中,林言微微抬起了下巴。
那道瘦削的輪廓在他漠然的語氣下顯得鋒利而刻薄,帶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意味。
最後,林言冷淡地對陸含謙緩聲道:“我恨你。”
“如果沒有你,我會過得比現在好得多——我……非常希望你早日消失。”
這句話就彷彿對陸含謙的一種宣判。
一個字一個字地烙進心口,每一個音節都燙得令他戰慄。
但陸含謙只愣愣站在門口,眼睜睜地看著林言。
怎麼會這樣呢?
他呆呆想,在那些狐朋狗友的小情人裡,他對林言是最好的了。
要錢給錢,要什麼給什麼,他陸含謙有什麼不滿足他的?
只是林言自己從來不肯要。
陸含謙原以為林言只是不喜歡自己的出身,看不慣他的權貴做派,卻怎麼都沒想到會是“恨”。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好,怎麼會換來恨呢?
“為什麼?”
酒精的後勁慢慢上來了,燒得陸含謙腦子發暈。
他哆嗦著抓緊林言的肩膀,神經質般問:“……你不是隻是討厭我嗎?怎麼會恨我?”
林言一把開啟他的手,眼神冷得像淬毒寒劍。
“因為你毀了我啊……”
林言一字一句,輕聲道:“陸含謙,你知道嗎,只要一想到你,我晚上做夢都會被嚇得驚醒。”
“……”
“你什麼時候能消失?”
林言看著這個醉酒的男人,緩聲說,“你要是能消失就好了……我們永遠都不要再見面,和你在一起,我都不知道我還能堅持著活多久……”
酒精延緩了陸含謙大腦的反應速度。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當他親耳聽見林言說出這些話,盯著林言開開合合的唇,卻依然感覺那樣地痛,心臟彷彿正在被人凌遲。
“……如果我消失,你想去做什麼?”
陸含謙眼睛裡全是血絲,他用盡全身力氣般,鼓起勇氣,說:
“林言,我為你把趙宇打了……家裡安排的聯姻物件,我從來沒去見過,還有什麼趙錢孫李,從前想給你打的官司使絆子的人,沒一個落到過好下場……你為什麼……為什麼……”
……你為什麼,還是不能稍微不那麼討厭我?
只是,陸含謙依然沒能把這句話說出口。
“你覺得我怕死麼?”
半晌,林言輕聲道:“陸含謙,你覺得我是個恐懼死亡的人嗎。”
陸含謙怔怔,沒說話。
林言笑了一下:“如果我怕死,就不會這樣當律師。”
“我這輩子,就想痛痛快快地乾點自己想幹的事。要是什麼時候真碰上南牆了,死了也就算了——反正在這世上,也沒什麼人會為我難過。”
“讓我屈於人下,以色侍人,換取一方特權庇護苟延殘喘,還不如叫我死了。”
“……”
“你會後悔的。”
半晌,陸含謙說。
“我不會後悔。”
林言平靜道:“我知道你覺得這樣蠢。成大事者能屈能伸,我這樣,是窮酸書生的臭骨氣——但是我已經改不了了。”
“你把我的脊樑一節一節敲斷了,打碎了,我也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