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貼了貼,怕她疼,蜻蜓點水一掠而過。
“我總算相信女人是水做的了,”他喃喃道,“怪不得這麼多眼淚流。”
阮軟閉著眼睛,忽然,邊抽噎邊斷斷續續說:“我不、不喜歡冉盈盈……”
她的話逐漸多了起來,蔣池州知道她不是在說給他聽,只默不作聲聽著,給她足夠的空間發洩。
“她長得漂、漂亮,性格討喜,那、又怎麼樣,我還是、還是不喜歡她……”
“我不想和她聊天,不、不想和她睡同一張床……”
“不想要當她的妹妹……”
“不想聽她張口閉口就是顧星源……”
“不想聽她……”
……提起蔣池州。
最後一句自動沒了聲息,她手裡還攥著蔣池州的衣角,因為缺氧而暫停運轉的腦細胞恢復了理智,適時截住後面幾個字。
急促的呼吸慢慢變得平緩,肩膀停止了顫動,她心防全無地被蔣池州圈住,就像赤身裸體躺在他懷裡。
她偏了下頭,微紅的耳朵埋進他胸口。
“還不喜歡什麼?”蔣池州見她平靜下來,低聲開口,“索性都說出來,憋在心裡不難受嗎?”
阮軟卻什麼也不願再說了,久哭之後襯得她聲音越發的啞:“暫時沒有不喜歡的了。”
她聽到蔣池州心臟很重地跳了下:“這樣啊,那就好。”
他摟著她站起來,夜已經很深了,山間夜晚的溫度總是溼冷溼冷的,無孔不入地闖進肺腑,於是說出來的話都似乎帶著冰霜:“走吧,我送你回去。”
阮軟躺在屬於蔣池州的床上,心狂跳不止。
然而蔣池州卻緊接著關掉了大燈,只留下床頭一盞小夜燈,昏黃光線下,他久久看了阮軟一眼,說:“早點休息,晚安”,隨後帶上了門。
房間頓時陷入一片寂靜,阮軟沒去想冉盈盈等不到她回去會做些什麼,也沒去想時不時擾她入夢的顧星源。
她闔上雙眸,睡意襲來,最後一個念頭隨著意識逐漸模糊——
說到底是她先拉住了蔣池州的衣角,他是她的浮木,是她的救星,獨獨不是她能夠停留的港灣。
*
第二天,冉盈盈見了阮軟,竟沒問她去了哪裡,反倒朝她揚起了個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笑容。
瞧見她身後的蔣池州,那點笑意就自動過渡成曖昧了。
阮軟昨晚剛在背後講了人家許多壞話,這會兒見了本人便格外心虛,目光與她交錯而過,側身拉住了蔣池州的手。
蔣池州正和旁人談事,頓時自然地低下頭,在阮軟頰邊落下一枚輕吻:“早上好,寶貝兒。”
說完,他跟沒事人一樣,繼續和那人談論方才的話題。
那人許是第一次見到阮軟,不清楚他們之間糾結不清的關係,挑眉調侃道:“蔣老闆,一大清早的就秀恩愛?”
蔣池州聞言只勾了勾嘴角,說:“情之所至。”
這四個字他拿捏出了幾分無可奈何的寵溺,搭配他那張俊朗無匹的面容,簡直是行走歡場的人形殺器。
哪怕明知道蔣池州是在做戲,和滿嘴花言巧語的花花公子沒什麼不同,阮軟卻還是悸動了一瞬。
蔣池州邊聊邊給她拿了碟小蛋糕,阮軟如今已經學會了自覺地在他身邊坐下,小口嘗著奶油的香甜,聽他們談著她聽不懂的話題。
沒過多久,突然有幾個人快速地往返前廳和後院,看樣子神神秘秘的,阮軟下意識多看了幾眼。
不過,不願惹是生非的本能壓過了好奇心,她吃完了蛋糕,便去逗一旁魚缸裡的魚。
那魚還小得很,一丁點兒動靜就嚇得到處遊竄,阮軟和它們玩得興起,竟不自覺笑了出聲。
那笑聲不像一般少女清脆,以沙啞為底蘊,塗了點冷性感的顏色。
蔣池州尋聲一偏頭,恰好撞見她唇邊那抹笑容。
他早過了少年初識情愛的年紀,但此時此景,腦海裡無可避免地浮想起一句詩——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蔣池州驀然失笑,心想自打遇見了這小孩,不但做了幾回慈善家,現今居然還風花雪月了一把。
待看清她在做些什麼,蔣池州眸中的笑意倏然凝固,如果更近觀察,或許能看見他瞳孔深處的冰山成座崩塌,大片雪塊砸了下來;又或者是海面掀起颶風,幾萬米下的深海動盪不安。
記憶像缺了口子的洪水,再一次不打招呼地淹沒他的口鼻,他求生般地粗喘了兩口氣,在他沒意識到的時候,指甲已深深陷入手心裡。
“別折騰它們了,一會兒死了你又該鬧。”
那聲音粗礪得渾不像是從正常人嘴裡發出來的,每個字均千辛萬苦地擠過聲帶,如同穿越數年的光陰,帶來撲鼻的腐爛味道。
“嗯?”阮軟不解回頭,不明白蔣池州為何無緣無故說了這樣一句話。
目光相對,阮軟見他直勾勾望著自己捉弄小魚的手,還以為是在訓斥他,像做錯了事的小孩,迅速把手背到身後。
餘光瞥見和蔣池州談話那男人滿目戲謔地盯著她,她又有些尷尬,低聲嘟噥:“我才不鬧呢。”
她聲音太小了,蔣池州沒有聽見,阮軟不明白他怎麼為這樣一件小事生氣,習慣他從來自帶三分風流笑意,乍一見到他臉色冰冷的模樣,不由得面露些許惶恐。
蔣池州狠閉了一下眼睛,強迫自己從血色往事抽離,從莫名其妙情緒失控,到重新掛上笑容,不過須臾幾秒,他處理起來經驗老道,柔下語調道:“嚇著你了?”
他把她摟進懷裡溫聲地哄:“對不住啊,我一想到你以後見不到它們了,說不定會愧疚傷心,一時間聲音大了點,寶貝別生我氣好不好?”
他根本連她是否生氣都看不出來,只會用他泡妞詞庫裡的萬能金句敷衍了事。
阮軟看著他臉上那抹扎眼笑容,心念一動,忽地一抬手,她手掌小,只能蓋住他下半張臉。
同樣的,未出口的話藏在了手心的溫度裡——
沒事的,我看不見,你可以不用笑。
作者有話要說: 看文愉快
第16章 就哭
遮住了上揚的嘴角再看,蔣池州眸光深處果然藏了座塵封多年的冰川。
他眼瞼微垂下,似有不解。
“我沒生氣。”阮軟不欲特地解釋她的舉動何意,也不想再提及魚缸裡的魚。
她隱隱有種錯覺,蔣池州就好像是那些魚,困在別人看不到的魚缸裡。
他逃離不了,於是只能聽天由命地隨波逐流著。
蔣池州拿下她的手,薄唇翕動,正欲說話間,後院突然傳來巨大的一聲煙花爆響。
猝不及防地,阮軟嚇得一抖,直覺往蔣池州懷裡躲了躲。
被這麼一打斷,蔣池州倒忘了自己要說些什麼,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