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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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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五嫂在茗樓門口張望著,四周一切都靜謐如水,偶爾有打更人走過,傳出輕輕的鑼聲。

忽然,天空中“轟隆”一聲焦雷響起來,雖是黑天兒,但也可見陰雲翻湧,就像滾滾沙塵一般。

宋五嫂瞧著,也不禁暗暗發憷。她忙兩手合十,默唸著“阿彌陀佛”。

宋明軒從屋裡走了出來,說:“阿姊,想事要變天了。”

“是呀。”宋五嫂愁容滿面,淡淡地望著天際說著:“只怕荷露他們更難尋人了。”

宋明軒說道:“莫家的三奶奶整日唸佛,想來會有佛爺護佑。”

“話是這樣說,但他們不回來,終將叫人不放心。”宋五嫂的愁容不減。

宋明軒還要再勸,宋五嫂搶著說:“外頭起風了,你還是回裡邊等吧。”

“阿姊何不一起?”宋明軒說。

宋五嫂回頭來將他一望,露出一絲和悅的笑顏,搖了搖頭,還未說話時,但見一個遠處一盞燈籠左搖右晃,風中落葉似的朝這邊飛奔而來。

宋五嫂起初還以為是打更人,但打更人不會如此慌亂。誰人會在這半黑不明的天兒疾奔而走呢?

走得近了,二人才看清那燈籠上寫著一個大大的“樊”字。

那人走得近了,果然是自己店裡的夥計。宋五嫂忙迎上去問:“什麼事這麼慌張?”

夥計氣喘吁吁,說:“五嫂子,你快回店裡瞧瞧吧。吏部的趙侍郎正候著呢。”

“趙侍郎?哪個趙侍郎?”宋五嫂的話剛一出口便已明白了,急忙說:“可是趙挺之趙老爺?”

“正是呀。”夥計嚥了一口口水,繼續說:“不過還有別人,禮部的李侍郎也在。”

“什麼?”宋五嫂有些納罕。

夥計說:“原是吏部的趙老爺來,但禮部的李老爺也要跟來。吏部的趙老爺便與他一道,現禮部的吏部的兩位老爺都在堂裡候著呢。”

宋明軒也迎了上來,訓斥道:“什麼禮部吏部,說得絆不絆嘴!”

宋五嫂卻將弟弟一拉,說:“我已明白了八九分。他們一個尋兒子,一個尋閨女。”然後又對夥計說:“我這就與你回去。”

宋明軒拉住阿姊,說:“還是我去吧,我與德甫是同窗好友,尚能有話說。”

宋五嫂一笑,說:“你雖與趙德甫有舊,我也與李家娘子相識。人家既是尋到店裡,我這個掌櫃的就要去應付。你還是留在這裡,茗樓家大,不能沒個男子。”

就在這時,天空中又轟然作響,雷光隱隱可見。不過一瞬,大雨就落了下來,宋家姐弟連同那夥計都忙躲到茗樓的屋簷下避雨。

這雨一旦下起來就似瓢潑一般,“嘩啦啦”白霧蒸騰,冷風席捲而來。

宋明軒皺眉道:“雨這樣大,阿姊可怎麼回去?”

宋五嫂苦笑:“那也得去。”

她正要走,茗樓大堂內忽然亮起一盞燈火。大門被輕輕推開,一個披著絨毛外套的年輕女子走了出來。

宋家姐弟定睛一瞧,原來來人是莫家的三女兒云溪。

莫云溪未施粉黛,但容顏也十足的俏麗白皙,比起她的母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一手拎著燈籠一手拿著雨傘,含笑說:“五嫂子,這傘你拿去。”

宋五嫂也不客氣,接過傘來說:“這也正當時,多謝三姑娘了。”

“不謝。”云溪矜持的笑著:“雨天道兒難走,嫂子要當心。”

宋五嫂應了一聲,便與夥計共撐一把傘去了。

宋明軒望著阿姊遠去的背影愣愣的出神。云溪靠過來說:“家興哥哥,外邊起風了,何不進來坐坐?”

宋明軒恍若失神,自言自語似的說:“我能做什麼?我能做什麼……”

“什麼?”云溪湊過耳朵一聽,不禁笑道:“家興哥哥是魔怔了不成?”

宋明軒幽幽的轉過頭來,對云溪說道:“云溪,我能做些什麼呢?”

“你呀,可以進來吃一碗熱茶,好暖暖身子。”云溪說著便拉過宋明軒的手向大堂裡走來。

宋明軒卻忽然甩開了她的手,說:“不!我堂堂男兒,怎麼可以這樣……”

云溪將他一瞧,見他眼神渙散,語無倫次、詞不達意,也不免擔起心來,說:“家興哥哥,你別莫要嚇我呀!”

宋明軒望著她,問:“你說我到底能幹什麼?”

“你……你……”云溪想了想,說:“你能保護我們呀!”

“保護你們?”宋明軒重複著她的話。

“是呀!”云溪再次拉過他的手向大堂裡走來,邊走邊說:“你想,我大女兄在外邊,你的阿姊又回樊樓了,我們這一大家子女眷如何不恐慌?只要家興哥哥在這兒,我們就安心多了。”

說話間,兩人已進了大堂來。大堂中已點燃了一盞油燈,云溪拉他坐下,說:“家興哥哥,我去燒些滾水來與你點茶吃。”

她正要走時,宋明軒忽然又將她的手拉住了。云溪一怔,隨即雲霞紅了臉面。

雖說云溪性格豁達,但也畢竟是個女子,她拉男子的手尚還可以,可男子主動拉自己的手這還是頭一遭。

“怎麼了家興哥哥?”云溪問道。

宋明軒抬起臉來,說:“上元那天,荷露約我在長風樓見面。她問我,何以我的表字叫家興,難道不是為了考取功名?”

“嗯?那哥哥怎麼說?”云溪也好奇起來。

“我說,我和阿姊一起經濟樊樓,也可令家族興旺。”宋明軒說完問道:“云溪,你覺得我說得對嗎?”

云溪也坐了下來,單手托腮,思索道:“也好啊,以前爹爹在時常聽他說,官場明槍暗箭,最是不堪。家興哥哥有志於樊樓,不比做官的差。”

宋明軒含蓄的一笑,說:“可我如今發覺我錯了。樊樓有我阿姊操持,我只能學些皮毛。讀書,我又不及時雨。自從我退了與荷露的婚約之後,每每在想,似我這樣百無一用的人,的確也是配她不起。”

他這番話並非客套,而是發自肺腑的。也因此,云溪聽在耳中也百般不是滋味。

“家興哥哥何需說這樣的話。”云溪嘆道:“哥哥是男子,將來樊樓總要交到哥哥的手上。在我們莫家,我又何嘗不覺得自己是個蠢物。”

宋明軒一呆,問:“為何這樣說?”

云溪用手帕拭了拭眼角的淚水,說:“我家大女兄是嫡出,有父親疼愛,而且自幼練得一身好武藝,騎術更是一流。在咱東京城中也頗有些聲望的。我家二女兄呢?雖說是庶出,但好歹她媽得寵,自幼也是錦衣玉食的,才養成雲湘她那性兒。我呢,左也掛不著,右也挨不上,故而一門心思想著幫我媽爭寵。可後來爹爹死了,家也被抄了,我才知道大女兄是疼愛我的。話又說回來,大女兄她……她落了水之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兒似的,對我和雲湘都好了許多許多。我很承她的情的,但云湘卻還是那樣子。”

二人對坐嗟嘆,似乎都有不勝唏噓之感。

此時已是五更更末,過不多時晨雞就要報曉了,而此時的樊樓卻是燈火通明,一干大伯俊糟以及使喚婆子都恭敬的站著,另有兩個穿長衫的中年人,面容冷峻的坐在長桌的兩邊。

大雨滾滾而下,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將整個樊樓的門口變成了個水簾洞。

曹媽媽望著門口,正在心焦時,忽見兩人從“水簾洞”外鑽了進來。眾人定睛一瞧,正是宋五嫂和去叫她的夥計。

“哎呀,今兒有要事纏身,怠慢了兩位老爺,該死該死!”她進了門兒來,一邊擰衣服上的水一邊笑著說道。

趙挺之和李格非對視了一眼,冷峻的面容卻沒有絲毫的緩解。

曹媽媽倒像是抓著了救命稻草似的擁上去,說道:“五嫂子,可出了大事了。”

“什麼大事?”宋五嫂邊走邊側耳聽她說。

“趙老爺家的公子和李老爺家的娘子徹夜未歸,說不得,是跟咱樊樓有干係。”

宋五嫂呵呵一笑,撇開曹媽媽,迎將上來,先屈膝福了一福,說:“拙婦宋氏給兩位老爺見禮了。這大黑天兒的,又冷嗖嗖的,怎麼沒叫曹媽媽整治個魚吃?”

趙挺之將手一擺,說:“掌櫃的,咱們閒話少敘。這青霜結瓦的時辰,我們來也不是吃你魚的。敝府犬子徹夜未歸,去太學打聽,也沒見人影兒,後來得知是給李老爺的好閨女給叫了去,這雞都快打鳴了,還不見回來,特來樊樓相問。”

李格非立即紅了臉,接過話頭來說:“宋五嫂,小女你是知道的,人雖任性,卻也是個守禮的,哪能平白無故的約男子出去?這分明是誹謗!”

趙挺之面色一變,拂袖起身,說:“怎麼?李侍郎是說在下構陷於你了?”

李格非冷冷笑道:“構陷不敢,只是小女同樣徹夜未歸,老夫一顆心懸在喉嚨眼兒,哪有閒氣與人爭執?”

“哼!”趙挺之一甩袍袖,對宋五嫂說:“掌櫃的,聽聞李家小娘子與掌櫃的是好朋友。故而我二人才相約討教,若是尋到了李家娘子,想必也就尋到了犬子。”

“趙老爺,拙婦……”宋五嫂話還沒說,李格非卻又搶著說:“不錯,宋五嫂若是知道就快些說出來,一來找尋二人是正理兒,二來也還小女清白,免得叫小人嚼舌根!”

趙挺之一拍桌子,喝道:“你說誰是小人!”

李格非也怒目而視,說:“當年王半山亂政,搞得民不聊生、天下疲敝,他的走狗哪個不是小人!”

這話一出口,在場眾人皆是大驚失色,尤其趙挺之更氣得是面色發青。

王半山便是指王安石了。他的變法雖然虎頭蛇尾,但其影響卻十分深遠。後來做官的人只能戰隊,不是變法派,就是守舊派。

這趙挺之乃是變法派,而李格非卻是守舊派。二人平日裡在朝共事都是互不理睬,這次若不是因兒女的事也不會走到一起。

不過,李格非的這句話卻說得極重,眾目睽睽之下趙挺之如何下得了臺?

只聽趙挺之怒道:“李侍郎,你教子無方,縱容女兒勾搭外男,夜亂淫奔,壞我禮教大防。天下人誰會說你是君子!”

李格非也勃然變色,起身喝道:“你說誰教子無方!誰夜亂淫奔!紅嘴白牙,你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了?現下二人下落不明,焉知不是你家兒子劫我女兒而去!”

趙挺之哈哈一笑,說:“當真荒謬!犬子今年大考,定做綠衣郎!大好的前程不要,因何去做強盜!哼哼!反是你女兒整日價的賭錢酗酒,淨填些淫詞豔曲來勾搭男人,東京城裡誰人不知?”

李格非氣得滿面通紅,一時卻也爭執不過,只得說:“我……我……我跟你拼了!”

他說著就要衝上去拉扯趙挺之,幸好樊樓手下一眾男丁紛紛擁上才勉強將他拉住。

趙挺之卻呵呵冷笑:“有其父必有其女,堂堂六部大臣,竟然在瓦肆酒樓就和人動粗,真是失了我士大夫的儀態!”

“趙挺之!你這卑鄙小人,讓你位列朝班才是我士大夫亙古未有之大恥!”李格非雖在人堆裡掙扎,但說話罵人卻不能被阻止。

眼前事情越鬧越離譜,宋五嫂也著了急,急忙搶過一個瓷盆來,站上桌子,“咚咚咚”將瓷盆敲得震天響,頃刻就將大家的聲音壓住了。

“二位老爺,可否聽我一言?”宋五嫂說道。

二人這才收斂了怒氣,雖沒有回答,但各自整理衣冠,等於暫時也不會再爭執了。

宋五嫂嘆了一口氣,說:“其實這件事很簡單,既不是夜亂淫奔,也不是劫人害命。他們都是一位姑娘的好朋友,那位姑娘眼下遇到了難事,他們有情有義,都去助力了。”

二人對視一眼,趙挺之急急問道:“是哪位姑娘?”

“我知道!”李格非望著宋五嫂問:“可是莫家長女莫雲瀟?”

宋五嫂點了點頭。

趙挺之皺眉一想,喃喃道:“莫雲瀟?這個名字倒也耳熟,卻不記得在何處聽過?”

宋五嫂一笑,說:“莫雲瀟您老未必知道,但女閻羅一定聽過的。”<!--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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