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她知道孫千一對她有好感的,可是一來,她沒感覺,二來,他們的孃親馮氏防她跟防什麼似的,生怕她把孫千一勾引了去,貞娘自不會拿自己熱臉去貼人冷屁股了,對於孫千一的示好,也只能當作沒看見。
聽得貞娘這麼說,那孫千一悻悻的沒在說話了。
貞娘便默默的站在隊伍的最後,抬頭看著前面,驗貨的還是鄭管事,不過,他驗的很快,顯然領料回去加工的都是些知根知底的人,大家的水平就差不離,鄭管事一般只是先看看煙料成色,要是拿不準了就再捻些煙料摸摸,基本上差不離兒就收了。
很快就到貞娘這裡。先是過秤,一斤六兩的秤數一報出來,周圍一片譁然,要知道,直到目前,最多的也就一斤四兩多,這還是一個幹了近二十年的老點菸工取出來的。
一斤六兩,那是聞所未聞。
鄭管事早早就看一以貞娘過來了,他還在等著貞娘出醜呢,沒成想,居然出了一斤六兩,他哪裡肯信,便是李金水的親自出手,想拿到這個斤兩都難哪。
立刻的,鄭管事接過瓷罐迎著光看,便看到浮在煙煤上的一點灰色,就冷笑了:“我說貞姑娘啊,做假沒你這麼做的,你這煙料有問題吧?你看看別人的煙料,都是黝黑的,你這煙料怎麼帶點灰啊,該是摻了松煙料吧,不是我說你,做不到就別做,別整這些弄虛作假的,也不知你家裡人怎麼教你的。”說到這裡,那鄭管事又含含糊糊的嘀咕了句:“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啊。”
鄭管事這些話說完,周圍一片竊竊私語。
貞娘氣的兩手握緊著拳頭,臉色發白,兩眼冷冷的刺著鄭管事:“鄭管事,你再仔細看看,可以用手捻捻那煙煤就明白了,休在這裡惡語傷人。”
煙煤黑色中帶灰,正是因為她的煙煤極細,越級就越細,色澤也就淡一點,這個只是視覺問題,只要用手一捻那煙煤就能明白的。
“呸,我看煙煤看了十幾年了,這色兒一看就知道是摻了松煙煤的,算了算了,看在你是李氏子弟的份上,給你點面子,今天我就收了,墨坊這點損失還損的起,不過呢,這接下來的料你就別領了,回去再把油燈及瓷碗等用具送回來,這事就完了。
說完,那鄭管事就讓夥計將瓷罐拿下去。
貞娘這時卻是一個箭步從那夥計手裡搶過瓷罐。抱在懷裡:“鄭管事,你等著,你必須給我個交待。”
貞娘咬著牙說完,捧著那瓷罐轉身離開。
第十一章 竟價
貞娘那個氣啊,捧著那瓷罐就出李氏墨坊,不過,並沒有走遠,李氏墨坊外面,就是有名的四寶街。
所謂四寶,筆墨紙硯,正是文房四寶之意。
整條四寶街上,全是賣文房四寶的店鋪,而徽州各大墨坊在這條街上都有各自的墨軒,用來展示和呈例各家的墨品的。
李氏墨軒就在東邊的第四間鋪面。鋪子的掌櫃就是李家九叔公。
貞娘這時就走到李氏墨軒的外面,在一邊屋簷下的青石長階上坐下,把那罐煙煤擺了出來,然後用手指沾了點菸煤,在青石板的地上寫了幾個大字:“超品桐油煙煤,價高者得!!!!”
貞娘此舉好象是跟李氏墨坊對著幹似的,然實則卻是無奈之舉。
那鄭管事可是在大眾場合下說出她摻假的話,更將事情引深為上樑不正下樑歪,這事情若是不弄清楚,必將連累自家爺爺的名聲。
當然,剛才她也可以去請七祖母做主。
可嫡宗墨坊這邊情形複雜,七祖母全靠著邵管家等人才能掌控墨坊,她可聽月娟說了,這墨坊各管事和大師傅的伙食比嫡宗七祖母那邊還好,這是真真兒的事情。
自己請七祖母為自己做主,一來會讓她為難,二來就算七祖母證明了又能怎麼樣呢,畢竟她也是李氏族人,人家不免要懷疑會不會是七祖母卻不過人情呢,幫著貞娘隱瞞呢?
在外人看來,鄭管事是外人。而李家人總是要維護李家人的。
犧牲個外人維護自家人,這在情理之中。
到時,她到底有沒有摻假就更扯不清了。
所以,貞娘決定就在這四寶街擺攤,而且她打出了極品煙料的口號,這四寶街來來往往的制煙人很多,她就不信沒個識貨的。
而這事鬧大一點,也能讓七祖母有理由整冶一下墨坊的各管事,如今墨坊這邊是主弱僕強,而族譜裡面記載嫡宗墨坊敗落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七祖母一過世,嫡宗主家就再也沒有能壓制這些管事同大師傅的人,於是各庶族最後一拉籠,嫡宗墨坊就散了。
如今七祖母正可趁著這事敲打一下,也能約束一些。
當然,這只是貞孃的想法,嫡宗會怎麼做她是管不著的。
“超品桐油煙煤?好大的口氣。”這時,一個五十許的錦衣老者悠閒的逛了過來,就看到貞娘寫的字,不由的停駐了腳步。
貞娘看著他,卻是認得,城門洞那處,本就是城內各行各業運貨進城的必走之路,貞娘就曾見過這位老爺運貨進城的,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這位就是程氏墨業的程三爺。
羅氏墨業,程氏墨業,李氏墨業及徽州墨業之三甲。
貞娘看到這位程三爺,連忙起身,微微一揖禮,卻是淡定的道:“三爺爺,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你沒有看我的煙料,又怎知我口氣大不大。”
“哦,小姑娘很有信心嘛,我瞅瞅。”那程三爺蹲了下來,先看煙色,不由樂了:“丫頭,你這煙色有些不太對吧,怎麼有些發灰,該不是摻了松煙煤的吧。”
“一看色,二捻煙,三爺爺不防捻點菸煤看看。”貞娘笑咪咪的道。
“嗯。”那程三爺點點頭,便伸了兩指捻了點菸煤在手中。那煙煤一入手,程三爺的神色就有些不對了,一般的煙煤入手總會有那麼一點點的顆粒感,雖然這種顆粒感並不明顯,但老手還是能發現的,而這丫頭這煙煤感覺卻很綿柔。
隨後那程三爺又捻了手指上的煙煤,煙色就很快在指間韻染開了,黑中透亮,超不超品現在還無法確定,但上品是跑不掉的。
“三爺爺,在看啥好煙料啊,也讓小侄長長眼。”就在這時,對面一家茶樓裡出來一行人,為首的是一個約的青年,大袖袍服,頭戴一個文士巾,竟是頗有一些儒雅風流,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女子,這女子貞娘也是認得的,竟是田家女田榮華。
“呸,羅家小子,你帶著你的紅顏知已一邊聽書看戲去,別來打攪三爺爺。”那程三爺好似怕這姓羅的要跟他搶那煙煤似的,竟是將整個瓷罐緊緊的護著。
羅家小子?難道是羅氏墨業的少主?貞娘想著,突然覺得自己今兒個鬧這一出說不定越來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