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那馮氏聽趙氏說要拉她一起去做見證,唬了一跳,她哪裡敢得罪田家,更何況她說的這些東西也不過是道聲途說,於是一臉悻悻的站了起來道:“我家裡還有事呢,這就要走了。”
說完又衝著貞娘道:“貞娘啊,板車用好了?我拉回去了啊。”
“啊,用好了,謝謝嬸兒,我給嬸兒拉回去吧。”貞娘連忙道,這才明白,為什麼自己前腳剛進門,後腳馮氏就來了,敢情是盯著板車。
“不用了,我自己拉回去。”馮氏說著,就拉著板車出了李家。
看著馮氏的背影消失了,一邊的大嫂杜氏這回兒也起身準備出門,去叫李大郎。貞娘連忙拉著她,衝著自家孃親道:“孃親,這個可不能去鬧。”
趙氏這會兒淡定無比,先前的火冒三丈的樣子似處根本沒存在過似的,只是白了貞娘一眼:“你當孃親真是傻瓜呀,這裡面的輕重怎麼會擰不清,你馮嬸兒就是個多舌的,我剛才那翻話她定然要傳出去的,孃親就是想噁心田家一下,田家以為娘要找他們麻煩,你娘我偏偏就不去了,別人要是問起,娘就說啊,田大少爺是命大,可我家貞娘可吃苦了,差一點就陪葬了,這田家的未婚妻擔的可是兇險的很哪。”
趙氏說著,挑眉看了看見家女兒。
貞娘眯著眼衝著趙氏豎了豎大拇指,孃親這話可是四兩拔千均啊。
以後但凡是想要做田家婦的,貞娘這事都得在心裡好好掂掂。
一邊杜氏瞅著這母女倆打著機鋒,雖不是太明白,但也曉得不是真要去田家鬧,便又坐下,繼續編那保溫桶了。
貞娘則回了柴房,關起門來,開始點菸取料。
一百盞油燈,燈架上全架了瓷碗,將整個柴房的地面擠的滿滿當當,沒一會兒柴房裡便跟那灶頭似的熱哄哄,端是燥人,這還是春天呢,如果是夏天,人待在裡面就跟蒸桑拿似的,所以說,制墨是個苦差事。
而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第十章 墨彩顯,鄭管事有眼無珠
接下來一段時間,貞娘就一頭撲進了點菸取料裡面。
她特意把家裡的舊衣服制成袖套,綁腿以及圍腰,煙煤十分的輕,走動時衣角帶的風聲都可能將煙煤吹掉,那都是損失啊。
隨後又找了棉紗布,做了一個簡易的口罩。這是為了自己的身體健康。
如此種種後,她就把自己關在了柴房裡。
等到她將二十斤的桐油變成大半瓷罐細細的煙煤,已是數日之後了。
這幾天她過的昏天地暗的,倒不是說貞娘就一直待在柴房,她也出來吃飯,晚上也要回屋睡覺,只是她一門心思的掂著煙煤,不管是吃飯還是睡覺都是匆匆了事,便是連外面是天晴還是下雨都從未關心過。
“哎喲,真是做孽喲,燒煙這種事情又哪裡女兒家家做的,瞧瞧這丫頭一臉跟個黑包公似的,清清秀秀一個閨女弄的可不成樣了。”吳氏正坐在門口縫著東西,見捧著瓷罐出來的貞娘,嚇了一跳,不由的心疼道。
一邊李老掌櫃的靠在院子牆邊曬著太陽,回道:“乾製墨這一行本就是這樣的,我看貞娘倒是幹這一行的料。”
李老掌櫃說著,語氣裡竟有著一絲遺憾,貞娘若是男兒該多好呀。
對於李老掌櫃的來說,貞娘這一頭臉的黑灰再是熟悉不過,竟好似回到了多年前在墨坊的情形,語氣頗似有些感慨的道,隨後又衝著貞娘招了招手,顯然是讓貞娘把取好的煙煤拿給他看看。
貞娘端著煙煤蹲在自家爺爺的身邊,直接鉗了一隻煙煤在手上,輕輕的碾在手指上,幾根指頭瞬間就染墨了,陽光透過門口的石榴樹正好照顧貞孃的手指上。
只見那手指的黑灰上竟是泛著一個個六稜形如鑽石似的彩光。
“墨彩……”李老掌櫃不由的一陣驚呼,可墨彩不是在頂級的成墨上才有的嗎?怎麼會出現在煙煤上?
“爺爺,這不算是墨彩,只是因為我取的煙煤特別的細,再加上桐油的光澤,就會形成一種類似於書法裡‘飛白’一種活光,這種活光映著太陽的光斑,看著就好象是墨彩一樣。
“嗯,是這個理兒。”李老掌櫃聽的一陣點頭,原來還喘不勻的氣這會兒竟也似乎順暢了不少,緊接著問:“出了多少煙料?”
“一斤六兩。”貞娘頗有些自豪的道。
“好,好,這方面你可超過爺爺良多啊。”李老掌櫃的高興的道。
“行了,趕緊洗洗去。”趙氏過來,推著貞娘去屋裡洗澡,這麼一會兒,連洗澡水都幫著貞娘弄好了。
貞娘自不消客氣,進得屋裡,脫了衣服,整個人就泡在澡桶裡。
澡桶裡的水溫正好,貞娘洗著洗著就直接睡著了。
等醒來的時候,人已不在澡桶裡了,而是睡在床上,外面天竟已昏沉沉的了,城門洞這裡,除了大中午偶爾有幾絲太陽照過來外,其餘時間都是矇矇亮,差不多,觀娘也不太清楚是什麼時辰了。
但她這一覺睡挺沉,想來時間不短。
透過床邊的窗戶,聽到外邊院子裡家人的談話聲。
“娘,這幾天保溫桶也不大好賣了,便是連稻草都難弄了。”杜氏有些焦急的道,實在是這保溫桶太簡單了,看一眼就會,再說這東西,有錢人家瞧不上,沒錢人家呢,自己動手弄弄也做的出來,也就一些懶散的婦人家才買。
再加上更有一些有心的人學會了,如今也編了再賣,她們這邊生意自然淡了。
“那把家裡這些稻草編完,咱們就收手了,貞娘說過的,這東西也就賺個蚊子腿的錢。”趙氏道。又接著道:“再說了,領蠶種的日子快到了,等養了蠶,也沒工夫編這個。”
“那倒是。”杜氏點點頭。隨後卻是笑道:“也幸得咱家賣了些保溫桶,要不然,這領蠶種的錢都沒呢,貞娘也不知哪來的點子,竟是幫了家裡大忙了。”
“那丫頭你還不曉得啊,從小就在吃上面鑽,打小就常常藏東西,定是為了不用吃冷的琢磨出來的唄。”趙氏有些埋汰的道。
貞娘在屋裡聽了一陣無語,沒想到這些居然被趙氏跟原身從小愛偷吃連繫起來了。
不過,有這麼個解釋倒也不錯。
想著,貞娘便出了屋,洗把臉清醒了一下,看看時辰,原來才不過剛剛申時,嗯,還來得及去李氏墨坊交貨,於是便順手把一塊鍋巴放嘴裡嚼著填肚子,就捧著取好的煙料去了李氏墨坊。
“貞娘,你來交貨啊?”剛進墨坊,就碰上孫月娟的二哥孫千一,他也是來交貨。
“嗯。”貞娘點了點頭。
“你排我前面吧。”那孫千一看看排的長長的隊伍,便道。
“不用了,謝謝孫二哥。”貞娘淡笑的道,這時代不是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