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回宮後,首要之事為安撫朝堂,之後便在朝上大肆誇讚無極,除了封無極為少騎郎將,更賞賜他黃金百兩,錦衣玉食,獎賞之豐厚,是季容掌國以來,鮮有見到。
季容回宮之後,不過多久,楚國便對齊王發難。原來是因為季容遇刺當日,公子稽亦捲入其中,最後不幸為刺客所殺。公子稽乃楚國諸侯之少子,他如今死在齊國境內,楚國如何不會向齊天子要個交代。
大殿上,楚國派來的使者道:“公子稽為諸侯愛子,今卻不明不白死去,吾君深感痛心,還請王上明察秋毫,給吾君一個滿意的答覆。”
楚國素來自詡諸侯中第一強國,不將天子放在眼裡。齊國眾臣早就對這使者大感不滿,王座上,季容緩道:“發生此等憾事,實非寡人所願見到,刺客裡留下的活口,今也都自盡於牢獄之中。他們的來歷和身份,還需仔細考證,請使者代寡人向楚侯致上悼詞,公子稽的後事,將由我齊國一力負責。”
那楚國使者卻說:“公子和王上一同遇刺,王上安然無虞,而公子稽卻慘死刀下,現在王上又交不出刺客,這要吾君如何相信,公子稽之死,和齊國無關啊——”
“放肆!”一聲厲喝響起,就看齊王身旁的一個少年站出來。他容貌姣麗,兩眼卻很是兇戾,極具煞氣。他逼視著楚國來使:“那照你的意思是,公子稽慘死,王上無恙,就是我王的不是了?區區一個諸侯之子,也敢和天子比肩!”
此話說得極重,加上少年的氣勢狠狠壓過了使者一頭,嚇得他一跪,朝齊王大呼道:“臣並非此意,請王上明鑑,實在是公子之死,疑……疑點重重啊!”
“既然如此,你也該知道,王上和公子稽一同遇刺,在雪山中困了足足十日。你說公子稽之死,和我齊國有關係,難不成,我齊人還會派刺客殺自己的國君不成!”少年句句咄咄逼人,“或者,使者是說,刺客要殺的是公子稽,卻反過來連累了王上。這麼說的話,也該是我齊國問問你楚國才是,究竟你楚國公子惹了何人,膽敢牽連天子!”
“你……這、這……!”楚國使者被逼問得啞口無言。
眼看那使者氣焰萎靡了不少,眾臣心中無不覺得快意。季容看了一眼少年,低聲喚:“無極。”無極登時收斂戾氣,一步退回齊王的身邊。只聽齊王說:“此事確如使者所說,尚有許多疑竇,寡人已命人徹查此事,請來使前去回覆楚侯,寡人絕不會讓公子稽平白而死。”之後又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就言退朝。
眾臣告退,楚國使者緩緩起來,他暗暗打量了眼那令他顏面掃地的少年。他竟不知,齊王的身邊,有這號人物……使者憤而拂袖,急急地回到驛館,同一道來的楚國謀士商量此事。
楚國善戰,卻也不乏善謀略之人。那謀士道:“此事不管真相如何,到底死的是我楚國的公子。饒是如何,齊君都必須對我們讓一步。”
使者道:“那先生有何良策?”謀士看看左右,附耳對他說了幾句話。
翌日早朝,楚國使者不再問齊國要交代,而是退一步,接受齊國出力殮葬公子稽的好意。
“不過——”使者在殿上道,“吾君有一懇求,那便是請王上開啟涵關,讓我楚軍親迎公子稽梓宮歸國。”話音一落,齊國朝堂就炸開了鍋。
涵關為齊國和楚國交界的城關,若是開啟關口,迎楚軍入關,無疑是引狼入室。楚國使者卻在此事上表現得極其強硬:“吾君除此之外,別無他求。若是王上不許……那楚國和齊國的情誼,怕是難以持續下去了。”
這句話已是表明了伐戰之意,朝中已有大臣站出來道:“大膽,你楚侯乃是我齊王的臣子,君為臣綱,這是想以下犯上麼!”
楚國使者道:“非也,吾君也只是想迎回愛子梓宮,趙大夫切勿含血噴人。畢竟,王上曾許諾,將助公子稽入殮安葬,此事不過是吾君為了公子身後的體面,還請王上斟酌此事,莫要使臣子心寒啊!”
朝上吵得不可開交,季容臉色很是不豫,一直按捺著不發作,一下朝就命近臣到秋陽宮商議對策。重臣一致認為決不能讓楚軍入關,季容滿面愁容,道:“若是這樣的話,我齊國和楚國一戰,就不能避免了麼?”
長安侯荀啟道:“王上,臣以為此戰並非定戰不可,且令我等再和來使參詳,想必楚侯亦知我齊國絕不會答應,先徐徐圖之,之後必有其他條件,可令我等接受。”
有人問:“長安侯,你又怎麼知道,楚侯的最終目的,不正是希望借公子稽之死,出兵伐齊呢?”
“若是如此,那就棘手了。”數人愁眉不展。此時,齊王身旁的少年卻走出來,拜道:“無極有話,想稟告王上。”
論說身份,在座幾人都比少年高出不少,這裡本是沒有他說話的份兒,卻看季容臉色稍霽:“少騎郎將盡管開口。”
無極便道:“無極以為——此戰,非打不可。”
幾位重臣面面相覷,丞相先出口道:“少騎郎將年少氣盛,不知楚之強大。我齊國兵力雖不遜於楚國,可覬覦我齊地之人,不止是楚國,尚有趙國、韓國等等。我齊國和楚國若是兵戎相見,無論勝敗,到最後必然兩敗俱傷,此時不就讓他國有機可乘了麼?”
“無極明白,兩國相交,伐戰乃是下下之策。無極也知道,楚國士兵驍勇善戰,若是齊楚開戰,必會血染山河。可是,楚侯派使者入臨緇,卻在涵關外駐守兩萬大軍,此意再是明顯不過,若是這時候,我齊國還步步退讓,豈不是讓其他諸侯都認為,我齊國懦弱可欺,這樣,不僅損害的是我大齊的威信——”他看向季容,沉聲道,“最重要的,是會讓百姓心寒,使王上失去民心!”
話甫出口,幾個大臣都為之一怔。長安侯站起來,怒而指道:“無知小兒!兩國邦交,豈是說戰就戰,不過是個少騎郎將,連戰場都沒去過,你究竟明不明白什麼是打戰!”
長安侯荀啟乃是三朝老臣,德高望重,便是季容在他面前都十分謙遜。無極卻絲毫不懼:“無極確實沒上過戰場,因此——”他對著季容跪地,拱手道,“無極自請護送公子稽梓宮,同大軍一起前往涵關!”
“你……”長安侯未出口,季容就出聲問:“趙黔,你以為如何?”
趙黔乃季容麾下重用的武將,只看他站出來,沉吟道:“末將以為,少騎郎將所言不無道理。”
“趙將軍,怎麼連你也——”
趙黔接著說:“用兵一日,練兵十年,末將為王上練兵,已有二十載。我大齊將士六十萬,怎不敵楚國。”
此時,武安侯韓韶亦道:“臣以為,趙將軍和少騎郎將說得極是。”他站出來,對著齊王下拜:“臣在此